“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老太太深深叹了口气,“我昨天在收拾那间一居室时,从一个行李箱的夹层里找到一个日记本。我还没打开看过,就翻了几页,应该就是那姑娘的日记,你先看看这本日记吧,要是能帮上忙你就帮,帮不上的话就算了。”
黄粱望着老太太从拎包中拿出的一个比手掌大点有限的皮质笔记本,有些意外的问道:“您就不好奇这个日记本中写的内容吗?”
“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不过我担心看过后,晚上就更睡不着觉了。你拿去看吧,要是能帮上忙最好,要是没什么用,你就直接一把火烧掉吧。那姑娘没多少东西,就是些衣物、零散的小东西,我都留着,要是有一天能交给她的家人就好了。”
望着老太太递到面前的笔记本,想了想,黄粱还是伸手接了过去。心想如果真的有值得深入调查的线索,就让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去忙活。
似乎是了却一桩心事,老太太明显放松不少,和黄粱交换完联系方式后,老人家自顾自地起身离开了。她多少有些驼背,腿脚也不太利索,那根拐棍杵在地上发出的咯噔咯噔的声响,渐渐远去。
直到视野中见不到老太太佝偻的背影,黄粱站起身牵着狗子向家走去。长裤的口袋中装着那本日记,多少让他的心情有几分沉重。
拎着早点回到家中,时间已过了早上7点半,张芷晴急急忙忙的吃完早点,出门赶地铁去了。
黄粱把碗筷收拾干净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无聊的发着呆。过了片刻,回过神来的他才有些不情愿的拿起棕色封皮的笔记本。
单从这个毫无特色的笔记本来看,根本想象不到这是一个年轻姑娘的日记。日记本的扉页上没有写上人名,这是写给自己的日记,没必要专门写上名字。
让黄粱有些意外的是,这个不起眼的笔记本竟然是八年前的产物!笔记本的前几页是日历,显示的年份距今已有八年前!也就是说这本日记是八年前生产的,后被人购买,用作日记本一直保留到今天。
如果每天都记日记,这本子肯定不够用。随手翻了几页。黄粱发觉跨度很大。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能算作是日记本,而是类似于想起来写几笔的随笔。很多篇幅就只有短短几行字,连日期天气都没有记录。笔的颜色也各有不同,蓝色黑色为主,其他颜色的笔也有出现。其中甚至还有铅笔字。
或许是因为使用多年的缘故,纸张的颜色发黄,而且也不再平整,就像是被水泡过一般呈波浪状。应该是在相对潮湿的环境中使用的缘故。
纸张上的文字虽然有晕开的迹象,但并不严重,绝大多数还都完整的保留下来,能够阅读。
将这个日记本从头到尾粗略的翻了一遍,黄粱想了想,决定从最后一篇文字往回倒着看,说不定能找到有价值的蛛丝马迹。
最后一篇日记有着明确的日期,是上个月的二号,天气是晴。黄粱下意识的回想上个月二号自己在做些什么,还待在龙脊村那个小村子里。摇摇头,黄粱把注意力放在这篇字迹略显潦草的日记上,阅读着已经去世之人留下的笔记。
我真的不想再干收银员了,虽说现在工作不算累,大多数顾客全都是扫码支付,不是我扫你、就是你扫我,省略了最为麻烦的找钱的步骤。但几乎每天都会碰上胡搅蛮缠的人,有些人为了几分钱斤斤计较。
还有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很多手脚不干净,为了几根大葱几头大蒜,至于光天化日之下偷东西吗?拦住他们还装作一副听不懂话的样子,真是没法处理。我想不通,他们又不是没钱,为什么就非要占这点小便宜呢?
拦住那些偷东西的老人,还要被其他的顾客冷嘲热讽,这工作真是没法干了。唉,可不干这个又能去做什么呢?我又没上过大学,没有文凭,我甚至连身份证都没有,早就被卖掉了。要是被房主发现,把我赶出去,我上哪住啊?哎,活着真没劲,死了算了。
这篇日记到此戛然而止,就仿佛是之后那起跳楼的预告。虽然知道这姑娘生前从事的职业——应该是一座超市的收银员,只不过日记中并没有提及具体的店名或地址、人名,很难去挖掘出更多信息。
文中的一句话引起了黄粱的注意:身份证被卖掉了。
将身份证卖掉的人很多,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得不为了几万几千块钱把能证明自己的证件卖掉。完全不去考虑这样做会带来的隐患。
但这个女人在日记中用到的是‘被’这个字,也就是说她应该不是主动卖掉身份证,而是迫不得已,被人卖掉了身份证。
这个人究竟遭遇过怎样的变故,竟然被人卖掉过身份证?或许就是因为无法出示有效的身份证件,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女人才不得不租二房东的房,正规房东是不会这种不知来路的可疑人员签合同。但是二房东却不会管这些,只要价钱合适,就可以进行交易。
想了想,被激发好奇心的黄粱继续翻看这本日记,从后往前看,最近的几篇全都是对生活工作中遭遇的种种不顺的抱怨,都是些发牢骚的话,不过看着看着,黄粱就察觉到一丝异样感觉。
写这本日记的人把负能量全都灌输在纸张上,不过她抱怨了同事、抱怨了工作、抱怨了二房东、抱怨了住所,甚至抱怨了每天吃的东西,却唯独抱怨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她没有抱怨过钱。
这在黄粱看来多少有些违和。很多问题、很多抱怨、很多不顺,说白了都与囊中羞涩直接相关,可是写这本日记的人却没有流露出在金钱方面的窘迫。
仔细想想,其实她应该不怎么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