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黄粱的食欲也格外旺盛，他把满心的焦躁都转化成了对食物的执念，闷头就吃。餐桌上只有两人咀嚼食物的嘎吱声和烤肉的滋滋声。
由于两个人闷头吃饭的缘故，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黄粱和王建仁就放下筷子，再也吃不进去那些了。好在两个人对自己的食量都有着明确的认知，几乎是刚刚好把胃里的空间全都填满，把王建仁拿过来的所有的食物全都吃下去了，没有浪费粮食。
虽然已然吃饱喝足，但两人并没有急着离开这间满是油烟味的饭馆，继续坐在不怎么舒服的靠背椅上，王建仁拿起牙签，一边剔牙一边对黄粱说：“你看吧，这都是民间智慧，哥哥我专门查看了一下，你知道为什么这椅子坐着不舒服吗？”
“为什么？”
“因为椅子的两条前腿比两条后腿要短上那么一点，虽然只不过是一丁点的差距，但你坐在椅子上，身体就会不自觉的往下滑。每隔一会，你就得挪一下身子，这饭吃的就不踏实。这饭店老板啊，全是这种小心机。”
黄粱试着感受了一下身下的这把椅子，的确如王建仁说的那样，这把椅子坐不了多一会就会感觉整个人往下滑，就感觉不是特别舒服。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黄粱哭笑不得的说道，“这还真的是民间智慧。”
“谁说不是呢？就这些心眼子，你根本玩不过他们，不过这也算是一点点生活中的小趣味吧，反正对于哥哥我而言，这点小把戏根本不影响我吃饭！”
“这是肯定的。”黄粱注视着用牙签剃着大牙的王建仁，心说别说是椅子不舒服了，就算是地震了，你也肯定是先吃完饭再走。
王建仁把一根用掉的牙签丢在一旁，又拿了根剔着下半口牙。“我说梁子，你心里有事，跟哥哥我说一说，让哥哥我也乐呵乐呵。”
“你还用乐呵啥呀？最近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还找到个让人羡慕不已的未婚妻，你就老实待着去吧，别太跳，有你后悔的。”
“那不一样，大幸福里边也得来些小幸福调剂一下呀，说啊，说不定哥哥我还能帮你解决呢。”
“我碰到的问题你还真解决不了。”
“啥呀？说说看。你要是不踏实我肯定是没辙，其他的可以聊聊。”
黄粱想了想，把自己脑海中的有关李子栋和詹娜的疑问讲给王建仁听。他倒不是为了寻求意见，只不过是想借这一过程来让自己的思路更加清晰。每重复一遍，黄粱就感觉自己对这两个问题的叙述变得更加简练，逻辑链条也变得更加清晰。
黄粱先说的是在最后一天去酒店查看邢慧慧的李子栋，在他第四次和第五次前往那间酒店客房时，脚步发生了微妙变化。对于李子栋脚踝扭伤引发的走路姿势不自然，可仅隔几个小时他的步态就变得完全正常的这一疑点，王建仁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呀，说明他的扭伤就不严重呗，哥哥我平时在工作中总是碰上跌打损伤的，带伤上阵我早就习惯了。那个李子栋可是连人都敢杀、连警察都敢戏耍的疯子，他就算是干出这种强忍着脚痛装蒜的举动，也不足为奇呀。这人就是个纯神经病，就没必要去揣测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没有目的！他干出的蠢事还少吗？”
黄粱无言以对。
“对吧，这都不算啥，至于你说的那个詹娜，在失踪之前和认识的纹身师说想要辞工作来学纹身，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毕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想法多变才正常，今天想干这个，明天可能就想干别的了呗。
“至于她说公司可能要倒闭，即便不是借口是事实，也可能是她从公司的哪位同事听到的小道消息。不是说船沉之前，船上的老鼠是第一个知道的吗？要我说呀，那公司可能就没什么问题，她只不过是单纯不想干。
“突然要辞掉工作，詹娜总得给人个过得去的理由吧，总不能说我就不想干了，突然就辞职了吧，那对她的家人也没有个交代呀。”
“也是。”
“所以说啊，你就老老实实的，别再想这件事情，反正报告什么的都我们来写，唉，甭提了，这报告才难写呢。能写的东西很多，但写不明白的东西更多！李子栋这一死，可算是把哥哥我给害惨了，这孙子上次给我一顿胖揍，打的我多少天没来上班，好不容易逮住这人下落了，竟然死自己家里了！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真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混蛋。”王建仁咬牙切齿的说，“你是不知道啊，梁子，这人是个‘无敌的人’。”
“啊，无敌的人？什么意思？”
“这是一从国外传来的对某一特定人群的称呼，听着像是挺霸气的，其实这群人比较惨，没工作、没父母，没家人、没朋友，没有亲密关系，也没有正常社交，简而言之就是极其孤僻的人，他们往往闭门不出憋在家中，勉强维持生计。
“这样的人通常表现的唯唯诺诺、极其自卑，但他们一旦爆发，会造成特别大的影响，因为他们无所顾虑，没有什么牵挂是能让他们去控制那些人不可避免一定会生出的邪恶念头和诱惑。”
“也就是说，你口中的这类被称为‘无敌的人’的群体，正常的社会道德约束对他们而言不起任何作用？”黄粱问。
“对，任何约束、任何法规在他们眼中都无所谓，因为他们活着的每一天经历的就只有痛苦。反正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那就大家一起死，很多人都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来报复他人。所以说李子栋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和他的处境有一定关系，要是他有着自己不算美满、至少还存在的家庭生活，也不至于有时间、有精力干出这种勾当。”
“好吧，一个无所畏惧、无所牵挂的人，要是一头扎进邪路的话，那的确会引发巨大动荡，不光是个人悲剧，也是整个社会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