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她说的应该是事实。”黄粱说,“也就是说,那天的确没有可疑人物通过正门进出过这栋公寓楼。话说这地方管的真有这么严吗?”
“根据我这一个月住下来的感受,似乎是这样的。”范明说,“听人说是半年前发生过一些很严重的盗窃事件,有好几户住户都遭了秧,公寓方面赔偿了不少了的钱。这事我听我妹妹还说过呢,据说宵禁也是从那之后才开始实施的。”
黄粱点点头。“原来如此。”
“黄先生,这边请。”
在范明的引领下,黄粱来到了公寓二楼的一扇房门前,门牌号上写着213的字样。范明掏出钥匙解锁了房门。
“请进,这是拖鞋。”
这是一间三十多平米的房间,进入门口就是客厅,一扇推拉玻璃门把客厅和卧室隔开。进门后的右手边是卫生间,而狭小的厨房在卫生间对面,与卧室一墙之隔。
虽然空间小了一点,但是对一名独居的年轻女白领而言,已经称得上是一个幸福温馨的小家了。
而且可以从屋内各种可爱的小摆设看出,屋主是个热爱生活、很有情调的人。窗台上摆着几盆花卉,不过大部分都已经枝叶枯黄了。
“我尽量保持着这个房间的原貌。”范明失落的说道,“床铺也维持着那天的原样,除了平时扫扫灰之外,我不会待在卧室的。”
“那您都是——”
“在客厅打地铺。”范明说,“黄先生,您要喝点什么?冰箱里好像只有啤酒了...”
“这个先不用。”黄粱打量着房间内的摆设,“这里和事发当天基本保持了原样,是吗?”
“没错。”
“是大体上,还是说物品的摆设也是?”
“不能动的东西,我都没动。”范明说,“警方在调查期间,拿走了屋内的很多东西去鉴定什么的。他们把东西还回来后,我也都放回了原处,保持原样。”
“凭借记忆吗?”
“我记性一直不咋好。”范明挠了挠头,“是根据照片。”
“照片?”黄粱转头看向他,“什么照片?”
“在发现我妹妹的尸体后,我不是给120和110打去了电话吗,在等待他们赶来的过程中,我用手机把房间内的布局都拍了下来。”范明说,“当时就想着我得做点什么,然后就这样做了。”
“您之前怎么不说这件事情呢?”
“我忘了。”范明挠挠头,“还以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那些照片您还得留着吗?”
“当然,那是我手中掌握的为数不多的信息。”范明说,“都在我手机里。”
“请把一张不落的把照片发到我的手机上。”
“现在吗?”
黄粱严肃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
确定接受到所有的照片后,黄粱脸上严肃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不少。他开始具体的翻看起屋内的摆设。
由于事务所里住着张芷晴,黄粱对年轻女孩的卧室并不陌生。这间房间中摆满了女孩子喜欢的小物件。各种可爱的小玩偶,梳妆台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墙壁上还挂了几幅宜家买的装饰画,虽然有些廉价,但是风格很搭。
很普通的房间,没什么令黄粱起疑的地方。
在客厅和卧室转了一圈,黄粱迈步走进了厨房。虽说厨房的空间不大,可能身材臃肿的人连转身都会感到有些费劲,但是厨房中却摆满了各种锅碗瓢盆,拥挤但并不胡乱。伸手拉开头顶的柜门,黄粱抬头打量着橱柜中的物品,他的视线突然被一套酒具吸引了。
“范先生,您说过令妹对酒精过敏吧。”
“没错。”
“可是这套酒具——”
“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也觉得不对劲。”范明说,“不过警方对每一个杯子都鉴定过了,说是几乎没有使用的痕迹。所以可能是谁送给我妹妹的,或是她偶然得到的。”
“您清楚少的那支酒杯的下落吗?”黄粱指着酒具中的一处空缺问,那明显是少了支酒杯。
“不知道。”范明摇摇头,“可能是损坏了,被我妹妹丢掉了吧。”
“垃圾桶中没有发现碎片?”
“应该是没有。”范明回想了一下,“警方的人似乎连附近的垃圾桶都翻找了一遍,如果找到酒杯或是碎片的话,应该会和我说一声的。”
“嗯...”黄粱默然注视着柜橱内的那套精致的酒具。
从卧室回到客厅,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黄粱再次开口询问:“范先生,警方从这间屋子中采集到其他人的指纹或是痕迹了吗?”
范明皱起眉头:“这个问题我问了他们很多次,他们的回答是没有。只采集到了我妹妹的指纹和毛发。”
黄粱点点头。“根据您对令妹的了解,她会轻易给陌生人开门吗?”
“不会。”范明坚定的摇了摇头,“由于我工作加班的缘故,我妹妹在上初中高中的时候,经常会一个人在家。在安全意识方面,她没让我操过心。”
黄粱自言自语道:“如果是他杀的话,大概率是熟人作案。”
“我也是这样想的。”范明悲痛的说道,“我妹妹今年才25岁,她的人生才刚刚起步,我绝对无法原谅那个夺走她生命的人。该死!只可能是我妹妹信任的人才能骗她服下安眠药,这个混蛋!”他用力的砸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您和她在京阳市的朋友们联系过吗?”
“冰冰的朋友大多都是她的同事,在冰冰的葬礼上我和其中几个人简单交流过。”
“他们是什么看法?”
“对于冰冰的死,他们也都是一头雾水。”范明说,“在公司中冰冰的表现不是很突出,但也不是拖后腿的存在,她在人事部工作,据说在与同事的人际关系上处理的还不错,同事们对她的印象都很好。我旁敲侧击的问过那几个同部门的人,冰冰是否有男朋友,他们都回答说不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
范明犹豫着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们回答这件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黄粱挑了挑眉毛。“不自然?”
“嗯,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范明皱着眉说,“我其实还想问一些其他的事情,但是他们一个个都借故离开了。之后我也试图联系过他们,但是他们似乎是怕惹上麻烦,拒绝了我见面的请求。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去骚扰一群年轻小姑娘吧。”
黄粱沉吟道:“那倒是...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他拍了拍范明的肩膀,“我来想办法。”
“可以吗?真是太感谢了。”
“职责所在。”黄粱摆摆手说道,“范先生,虽然这样说有些残忍,但是我不得不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范明紧张的问道:“什么?”
“可能找不到任何支撑令妹是被人杀害的证据。”
“为什么?”范明噌的站了起来,声音尖厉的不自然,“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如果凶手在这间屋子里遗落下了线索,警方的工作人员一定会发现。”黄粱说,“但事实情况是没有。再结合案发现场来看,他们认定令妹的死是自杀也合情合理。”
“你是要打退堂鼓吗?”
黄粱摇摇头:“不,对于我个人而言,调查才刚刚开始。但是对于您而言,我不得不提前把最坏、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结果告知您:我们可能无法找到足以推翻自杀结论的证据。”
“你、你、你...”
范明指向黄粱的手指剧烈的颤抖着,他像是喘不上来气。
“您如果能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来找我,就好了...”黄粱叹了口气,“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令妹的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我向您保证。”
范明颓然的坐回椅子上。“是我的错...”他呢喃道,“是我这个做哥哥的错。如果我能——现在说什么都完了。”
离开怡乐公寓,黄粱开车赶回事务所。一路上,他的眼前总是浮现出范明颓废自责的模样。他切身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痛苦和悔恨。
与此同时,他也深刻的意识到这名‘消失’的凶手的狡猾。黄粱相信范明的判断,范冰的死绝非自杀这样简单。否则他也不会承接下这种委托。
一个滴酒不沾、对酒精过敏的年轻姑娘,能让她在家中准备一整套精美的、价值不菲的酒具,只可能出于一个原因:为了心爱的男人。
可是...
这个不存在的男人,是如何在重重困难的包围下,实施完美的密室杀人的呢?
该死,果然还得再去几次怡乐公寓才行。黄粱暗自思忖。
在范明的引领下,他实地在怡乐公寓的B栋公寓楼中转了一圈。的确如那名陈姓民警说的那样,除了被门卫室把守的正门之外,整栋公寓楼就只有一个出口:一楼走廊东侧的逃生门。
但是那扇门常年不开启,拳头大的金属锁头上没有被撬动的痕迹,门甚至都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显得灰尘扑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