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能?”陈斌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眼珠子瞪得像是要从眼眶中跳出来一样。“黄粱,我可没闲工夫陪你胡闹——”
“不是胡闹。陈警官,你叫人把凌雪带过来。然后再让人去我房间,把一个米黄色的腰包拿过来,就在我的行李箱里。”
“这个...”
“快点吧,别耽误晚饭了。”
陈斌纠结了一分多钟,下定决定后给张扬递了个眼神,后者不情愿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出了餐厅。
几分钟后,拿着腰包、带着凌雪的张扬推开门走了回来。跟在他身后走进餐厅的凌雪看起来一脸憔悴,当看到冲着自己微笑的黄粱的时候,她似乎没认出他来,眨了下眼,瞳孔才聚焦在黄粱脸上。
“黄粱,我没杀人...”凌雪一副受了委屈、马上就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知道。”黄粱柔声说道,“而且我保证,这两位警察叔叔马上也会知道的。过来坐。”他拍了拍身旁的椅子。
凌雪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纠缠成一团的手指。
“是这个吧?”张扬把一个黄色的腰包丢在黄粱面前。
“对,就是这个。”黄粱一边来开腰包的拉链、一边对身旁的凌雪说道,“把头上的发卡给我。”
“什么?”,“啥?”
凌雪和陈斌异口同声的发出困惑的询问。
“我送给你的发卡,你自己拿下来,别弄断头发。”
“......好吧。”凌雪抬手把头上的发卡摘下来,交到了黄粱的手中。见黄粱拿起发卡弄了几下,竟然把那颗装饰用的人造钻石拆卸了下来,她不禁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呼。“黄粱,这个是...”
“嘿嘿,没什么,一个小玩意。”黄粱用手指轻轻一掰,塑料制的发卡一分为二,露出里面的精密构造。在其余人的注视下,黄粱把一块小小的存储卡从中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面上。“OK,应该没问题。”
陈斌问出了所有人心中最大的困惑:“黄粱,你能解释一下你打算干什么吗?”
“把这个,”黄粱用两根手指捻住还不到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存储卡,对陈斌等人说道:“放进这个播放器里,”——他用下巴指了指桌面上的录音笔——“事实就一目了然了。”
“这是一个窃听器?”张扬不敢置信的盯着黄粱看。
“你可以这样说。抱歉,”黄粱对惊了个呆的凌雪歉意的说道,“没有事先征得你的同意。让你时刻戴着这个只是增加一个保险。最好的情况是这东西派不上用场,不过看来不得不让它出马了。”
凌雪眼眸中满是受伤的眼神,她呢喃道:“黄粱,你怎么可以...”
“为了你的安全,我只能出此下策。凌斯彦和凌冉峰死的太过蹊跷了。我担心你也可能被卷入到什么看似意外的死亡事件中。”
“可是——”
“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讨论,好吗?凌雪,我只问你一遍,你和凌远生的死有关系吗?”黄粱直勾勾的盯着凌雪问道。
“没有。”凌雪断然否认,“我和凌远生的死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杀人!”
“很好,和我想的一样。”黄粱露出发自内心的轻松微笑,在陈斌和张扬紧张的注视下,他把小小的存储卡插进了录音笔里。调试了一番后,黄粱找到了准确的时间。
先是一阵敲门的声音,凌远生沙哑的声音不真切的响起,他似乎在问‘谁呀’。
‘是我。’这是凌雪的声音,十分真切清晰。
‘你来干嘛?’
‘我想和你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
之后是十几秒的沉默,只能听到凌雪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你要走?’
‘对,我一定要走。’
‘你能去哪儿?’
‘哪都行,只要不是这里就行!’
‘门没锁,你进来吧。’
凌远生说完这句话后,立刻响起了转动门把手和门扉转动的声响。
‘别进来!你就站在门口。’
‘你竟然会害怕我?’凌雪的语气中满是讥讽的嘲弄。
‘斯彦是你害死的吧。’
凌雪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语气激动的喊道:‘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没——’
‘别进来!退回到门口!否则我叫人上来了!’喊完这句话后凌远生剧烈的咳嗽了几秒钟,期间凌雪没有说话。响起了一阵喝水的咕嘟声,凌远生的话语声再次响起:‘你骗不了我的,斯彦和冉峰的死一定和你脱不开关系。’
‘我真的没有——’
‘你走吧,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但甭想拿凌家的一分钱。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找到了一个好男人,不是吗?’
‘不要提我妈妈,你不配提她!’
‘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你就跟着那个叫黄粱的人走,他会养着你的,他足够白痴。’
‘......我明天就走。你们凌家的钱我一分也不想要!你就留着带进棺材里吧!’
‘滚!给我滚出去!’
当关门的巨响响起后,紧闭的门扉似乎也没能挡住凌远生愤恨的咒骂声,他的谩骂诅咒逐渐被凌雪的哭泣声所淹没。
录音放完后,餐厅内陷入到长久的沉默中。陈斌点燃一根烟默默的抽着,淡淡的烟味飘散在餐厅里,让黄粱鼻腔有些发痒。
“咳咳,”轻咳几声,黄粱开口说道:“事情已经一目了然了,凌雪和凌远生的死没有直接关联。”
“你真的没有进屋?”张扬看向凌雪。
“没有,凌远生似乎很害怕我,昨天晚上他只允许我站在房间的门口,一步都不让我接近。”凌雪低着头回答,“他可能真的是认为我和斯彦的死有关吧。”
黄粱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对闷头抽烟的陈斌说道:“虽然只有声音没有画面,但是这段录音透露出的信息还是非常清晰的,至少我们可以明确两点:一,在凌雪和凌远生对话的短短数分钟内,凌雪一直站在门口。二,凌雪离开的时候,凌远生还活着。”
“你真的没有进屋?”张扬又问了一遍。
“没有!你还要我回答几次?他那张矮桌上有一个呼叫保姆的按钮,动一动手指就能按下,如果我真的进屋接近他的话,你认为他会连按下按钮的时间都没有吗!”
面对凌雪的爆发,张扬讪讪的嘟囔了几声,别过头不说话了。
“总之事实就是这样,无论凌远生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们都可以明确一点,凌雪和他的暴毙没有任何关联。至于他究竟是死于自杀还是他杀,那就是两位需要查明的真相了。这个东西两位保存吧。”黄粱把装有存储卡的录音笔从桌面上滑到了陈斌的面前,“不还给我也没关系,我那儿还有存货。就这样。”
黄粱拉着凌雪纤细的手臂站起身,两人在陈斌和张扬沉默的注视中走出来餐厅。当餐厅的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刻,黄粱膝盖一软,身子不由得踉跄了一下。
“黄粱,你没事吧?”凌雪立刻搀扶住黄粱的一条手臂,“我扶着你。”
“没事,就是有点累。”黄粱挤出一丝微笑,迈步向楼梯走去。“你可真是吓死我了。之前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要被陈斌他们说服了。”
“相信我是杀人凶手?”
黄粱点了下头。
“抱歉,是我的错。”凌雪自责的说道,“我不应该去找凌远生的,如果昨天晚上我没有去偷偷的找他的话,也就不会生出如此多的事端了...”
“有好有弊吧。”黄粱安慰道,“陈斌他们会怀疑你是杀人凶手,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你想想看,姓凌的一天之内死了三口,只剩下你一个人,这的确太说不过去了。”
“可是我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不要再想了。今天好好的休息吧。”
“嗯,好的。黄粱,我...我会不会有危险啊?”愤怒褪去之后,恐惧的情绪渐渐涌了上来,凌雪突然意识到这栋房子中的确就只剩下一个姓凌的人。
“应该不会。”黄粱看向女孩的眼神有些复杂,他故作轻松的回答道:“陈斌他们现在正是神经紧绷的时候,不可能再出意外的。这样吧,明天一早,咱们就返回到凤仙市里。先住在酒店里,短时间内我反正也是走不了了。”
“这样好吗?”
“没事,就当是来度假了。”黄粱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渐暗的天空,“或许应该给你找一间合适的房子租下来,我想你无论如何也不打算继续在这里生活吧。”
“不,如果可以的话,我永远也不想再回来。”
“可以了,凌远生死后,这一切都是你的了。”黄粱拍了下走廊的墙壁,“这栋屋子,这片地,你都可以随意处置。”
“呃...真的吗?我还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凌雪的表情显得十分茫然,她环顾着生活了数年的这栋房屋,看起来就像是第一次的初见一般。“对哦,这一切都已经是我的了...”
“凌雪,看来你最终还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黄粱打趣道,“没能遂原本的心愿,不带走分毫的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