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换上那双被放在一旁的拖鞋,关上门,走进这间布置古朴的客厅内。在‘老憋疯’泡茶期间,他自顾自的坐在那把桃花木长椅上,打量着这间来过数次的客厅。
就像是回到了几年之前,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仿佛时间在这间客厅内静止了。那些精美小巧的物价仍旧被妥善的保存在一架架展示柜上,被柔和光线照亮,在人造光源下散发出一种岁月赋予的沉稳之感。似乎看到它们,无论再怎么焦急的心情都可以沉静下来。
‘老憋疯’泡了一大壶高碎,端着茶壶和茶杯的他脚步稳健。如果单从外表来看,这位绰号叫‘老憋疯’的鉴宝人可能已经不止八十了。他的胡子头发全都白了,而且全都一缕一缕的,看起来乱糟糟。不过头发胡子都十分干净,一看就是有经常细心养护的结果。
瘦瘦小小的‘老憋疯’皮肤黝黑,就像是这辈子都在辛苦种地,但这些都是假象。宋宁很清楚‘老憋疯’这一辈子就没干过一天粗活。他虽然看上去像是八十多岁,但实际年龄才六十出头,他只不过是把自己捯饬的像是年龄颇大,其实他是一位完全算不上苍老的小老头而已。
接过‘老憋疯’递过来的这杯茶,宋宁恭恭敬敬的道了声谢,闻了闻茶香,他小口抿了一下,这种很难被准确形容出来的复杂滋味让宋宁略有些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又紧接着喝了几口茶杯中的深黄色液体。放下茶杯,宋宁微微躬身,对这位打过数次交道的鉴宝人说:“老爷子,您近来身体可好啊。”
“还行。没病没灾、能吃能喝,再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那您最近生意可还好啊。”
“生意早就不做了。今年年初我就已经金盆洗手了。”坐在摇椅上的‘老憋疯’闭着眼睛,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他手中盘着一对油光锃亮的核桃,耀眼的深红色在白炽灯光的照耀下泛着晶亮油光,就仿佛是一对玉石雕刻的核桃。宋宁对这方面不太了解,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单单是这对核桃,就足够换一辆配置还不错的轿车。
宋宁不由得被那两颗在‘老憋疯’那只过于小的手上灵活转动的核桃吸引过去,心说这要是一个没留神把核桃摔在地上,摔碎了后还能否看到核桃仁呢?摇了一下头,宋宁继续问道:“您金盆洗手了?没听说呀。”
“我也不可能专门登个报,告诉别人我不干这一行了吧。反正来找我的,我全都推脱掉了。钱啊,这辈子是已经赚够了,老了老了,还是想过几天消停日子。现在的小年轻啊,一个个全都是浪头青,我可还想多活几年。”
“有人找您的麻烦?”宋宁稀奇的说,心说这人得是有多不长眼。
“不能说是找麻烦吧,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现在有的小年轻啊,就喜欢死缠烂打,用不着的时候就老死不相往来,用得着的时候,就直接找上门来,连个电话都不肯打,发了条信息,就把我这个糟老头子打发了。”
宋宁没拾话茬儿,停顿一下后,说:“您最近似乎也没光在家里安度晚年啊,没出去见见朋友什么的。”
“见朋友?我哪有什么朋友啊,这一辈子都是孤家寡人,算命的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对我父亲说了,说我这辈子是天煞孤星,我这辈子还真是应了那个算命先生的话,一辈子无儿无女、无亲无故,也挺好,老了老了,没有太多烦心事儿。”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您最近还和人见面了呢。”
“啊,见面?和谁见面?我成天就是待在家里喝喝茶,也就是每天出门溜溜弯、买买菜才能和外面有接触,小宋,你要是说我和卖菜的聊上几句都不行的话,那你这可就有些过分了啊。说吧,你这突然找上我家是有何贵干啊?你们又找到了不知来头的东西,还是说又有丢东西的白痴找到你们帮忙?”‘老憋疯’话中带刺的说。
“都不是,是想向您来打听一个人。”
“打听人?向我?”躺在摇椅上的‘老憋疯’睁开左侧的眼睛,端详着坐在沙发上的宋宁。看了他几眼之后,他又把眼睛闭上了。“我最近没见过什么人,你是这个月第一个来打扰我安静日子的不速之客。就为了躲你们,我把门铃都拆了。要不是咱们之间还算熟悉,换个陌生人敲门,我都不会应声。”
“那要是物业登门收费呢。”
“让他们滚蛋!真是长见识了,你听说过还有专门来收楼道灯费的。”
“这我倒不清楚。”宋宁摇摇头,“家中的事情都是我爱人在打理。”
“你一个大男人也该多顾顾家。可笑,说什么楼道灯费,一年120。楼道灯我用过几次?它亮那么几下,就值得一年花上120块钱的电费?它那灯罩是金子做的,还是灯芯是金子做的?”
“可能是电灯开关是金子做的。老爷子,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想太耽搁您休息的时间,我就直说了吧。您认识一个叫做王伟的男人吗?”
“不认识。”闭着眼睛的‘老憋疯’缓缓摇了摇头,“我就不送你了,下楼时候多注意,那楼道灯金贵着呢。”
“您要不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跟一个身高在1m75上下的男人打过交道?这人自称自己叫王伟。”
“自称?也就是说这可能不是他的真名?”
“对,现在还没确定。他那位房东甚至都没看过他的身份证件,就敢把房子租给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那说明这栋房子也不怎么值钱。你还是走吧,小宋,我帮不上什么忙,我最近没见过一个身高在1m75左右的男人,更没有见过一个自称叫王伟、但可能不是王伟的陌生人。”
宋宁微微一笑,端起茶壶给自己续了杯茶水,喝了几口沙嘴的茶后,才又说:“老爷子,咱们都打过这么多回交道了,我也知道您的原则,对于这个王伟,我能透露的情况不多,我只能对您说这个人的死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