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事先制定好的计划,黄粱给张芷晴打去电话,让她趁机脱身。王庚明显有些不满,但也只能保持绅士风度,目送张芷晴匆匆离去。
开车送张晓玲回家的路上,三人讨论起从王庚口中得知的信息。
“换衣服不会太久,最多几分钟。”张芷晴说,“要是一直在房间内不出来的话,王庚他一定会生疑的。”
“可是——”
“就算王庚是个粗神经的人,有一点他应该是会注意到的,沈特的状态。”
张晓玲不解的看向黄粱:“状态?”
“通过绳子上下楼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这是个体力活,尤其要考虑是在高空完成。耗费的时间不提,沈特的状态一定有所变化,即便不是精疲力竭,至少也是浑身大汗。王庚不可能忽略这一点。”
“好吧...”张晓玲失落的弯下嘴角。
“看来不是体力活,而是脑力活。”黄粱平和的说,“沈特极有可能是杀害贾飞的凶手,为此他特意为自己制造了证人。”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对,就是这种感觉。”黄粱点头说道,“沈特和贾飞的关系并不算特别亲密,我说的没错吧,张小姐。”
“......是的。”
“是彼此交恶的状态吗?”
张晓玲含糊道:“嗯...反正不对付吧。”
黄粱用赵述事实的语气说:“因此你才对沈特在事发当天去贾飞家中的这一举动感到异常可疑。”
“对...”
“沈特的行为十分可疑。他声称自己离开贾飞家时贾飞还活着,但实际情况可能正相反,他是杀死贾飞之后才离开那间屋子,返回楼上自己的家。他把时间卡的刚刚好,提前来访的朋友成为了他的有利证人。沈特很有可能是在与王庚的聊天中掌握他的位置信息,恰好时间离开贾飞的家,制造出楼道内碰巧遇上的假象。”
“有道理。”张芷晴赞同的点点头,“这孙子一边杀人一边和人聊天?心理素质够可以的!杀人啊、清理痕迹啊、布置现场啊,这些都不是分分钟能搞定的,他得在离开贾飞家之前完成。”
“没错,我推测在事发当天下午三点四十七分沈特离开贾飞家时,他已经完成了杀人计划中大部分的步骤,只剩下最为关键的一部没有完成。”
“用钥匙将门反锁上...”张晓玲呢喃道。
“对,把那间书房伪装成一间密室。”黄粱皱眉说道,“他极有可能是利用换衣服这一借口,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完成了将门反锁这一步骤。”
“这可能吗?”张芷晴问,“沈特又不是蜘蛛侠,在墙壁上还能如履平地,几分钟的时间怎么可能去到楼下的房间把房门给反锁上呢?”
“他一定是利用了某种装置。”
“着用你说?”张芷晴翻了个白眼,“黄粱,你说会不会在他离开贾飞家之前就已经把密室伪装好了?”
“不可能,做不到的。那扇门上没有小窗之类可供利用的缝隙,想要从门外将门内侧锁眼中的钥匙转动,并不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好吧...”张芷晴咂咂嘴,“这个密室的确不好破解啊,如果不是十层楼的高度的话,这根本就不是一间密室,窗户还开着呢。”
“对,正因为高度的缘故了,所以我们才会认定这是一间密室。敞开的窗户,住在楼上的嫌疑人,沈特是如何利用那扇窗户做文章的呢...”
张芷晴好奇的问道:“你有设想了?”
“嗯...算是有吧。”
“算是有?”
“沈特一定利用到了透明胶带。”
“嗯,然后呢?”
“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张芷晴翻着白眼吐槽:“他总不能只用透明胶带就伪造出一间密室了吧。”
“会不会是沈特用透明胶带把钥匙和绳子连接起来,然后他将绳子通过窗户丢上自己家里,然后远程利用绳子来锁门...”张晓玲的声音越来越小,“抱歉,我太异想天开了...”
“异想天开是好事,”黄粱安慰道,“沈特不走寻常路,我们也就不能寻常思维推想他可能采取的举动。不过利用绳子来远程锁门的确没什么实施性,沈特利用的应该是更便捷的手法,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嗯...这还真是难到我了。”张芷晴噘嘴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如何做呢?嗯...好像没什么好办法。”
“术业有专攻,你没有沈特那样强烈的杀人欲望,当然想不到诡异的杀人手法。”黄粱说话的同时、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排的张晓玲的表情,如他预料的一样,这位委托人的脸色惨白、愁云满面。
“行吧。”张芷晴耸耸肩,“这次破解谜题的责任还是让给你吧。”
黄粱小声嘀咕:“哪次不是我?”
“你说什么?”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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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黄粱而言,手中的全部武器就只有从张晓玲那儿得到了照片和视频了。
视频的意义并不大,主要是现场房间的照片。黄粱反复研究这些照片,试图从中找到可疑的点。
毫无收获。
房间并不大,十几平方米。书架和书桌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书架上摆满了书和手办,还有一些具有收藏价值的模型和纪念品。桌面上是各式的电子产品,专业的录音设备和剪辑视频所用的电脑,略显杂乱。
这些都没有值得关注的地方,躺在地毯上的尸体仰面朝天,贾飞的双手无力的摊开在身体的两侧,腹部上突兀的矗立着一柄黑色的刀柄,刀柄下的一块衣物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表情痛苦扭曲的贾飞双眼半睁半闭,黯淡的毫无光泽的瞳孔是死者专属的特征。
钥匙。
圆柄处有圆孔的钥匙竖着插在门内侧的锁眼里,显示在图片的正中央。光线略显昏暗,让这把钥匙看起来会灰蒙蒙的,蒙上了一层阴影。
究竟是如何将门锁反锁上的呢...黄粱百思不得其解。
他无数次在脑海中构建那间房屋,试图找出合理的方式将房门锁上。除了利用敞开的窗户之外别无他法。
如果没有王庚父子的存在,想要伪造出这间密室来并不困难,至少在理论上可以实施。但沈特找来了王庚和他年幼的儿子,这两人成了他最坚强的后盾。
有什么手法能在王庚父子的眼皮子底下实施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
最终帮黄粱解开密室之谜的人正是王庚父子。事后每每想到这件事,黄粱都不禁一阵感慨。
经过那次在猫咖的见面后,黄粱和张芷晴对王庚这人彻底失去了兴趣。他只是被沈特蒙骗在鼓里的工具人罢了,没必要继续关注。事实上黄粱直接把这人抛在了脑后,专心致志的思索沈特制造密室的手法。
但王庚本人却不消停,坚持不懈给张芷晴发私信、找她聊天。
依着张芷晴的脾气,她肯定是一顿冷嘲热讽后将王庚直接拉黑,一了百了。不过考虑到这人毕竟和委托人的案子有关联,她忍着暴脾气,有一搭无一搭的偶然搭理王庚几句,没有彻底撕破脸面。
男人就是这样,无论多大年纪都没有任何长进,在面对漂亮女人时,要么会极度的自卑,要么会极度的自信,通常这种情况会同时发生,每个人的情况不同、占比也不同。王庚毫无疑问是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的那类人,对于张芷晴的敷衍,他的积极性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越演越烈。
张芷晴不胜其烦。
试想一下,一个你根本不在意的路人甲,整天骚扰你、给你发信息,你内心早已烦得不要不要的,却碍于种种原因不能直接破口大骂让其闭嘴,这种折磨的难受程度不亚于后背痒痒的时候身旁找不到痒痒挠——又称老头乐——的郁闷指数。
面对张芷晴‘嗯’、‘啊’、‘哦’的敷衍回复,王庚似乎越战越勇,找话题的能力彰显的淋漓尽致,从明星八卦扯到雨林失火,从垃圾分类聊到哲学艺术,就没有他不能抛出的话题。不过王庚从来没有聊过自己的妻子,也算是坚守着某种底线吧。
不知是不是上次在猫咖见面时张芷晴留给他的错误印象,王庚时不时的就会提起自己的宝贝儿子,自己聊到兴头上,还会把儿子的照片发给张芷晴。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张芷晴就算是内心再厌烦,也会附和几句‘真可爱’作为回复。
直到一张照片的出现彻底激怒了她。她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后,立刻止不住恶心,丢下手机冲进了厕所,干呕的声音顿时在解忧事务所的卫生间中响起。
“怎么了这是?”坐在一旁的黄粱一头雾水,他看了眼卫生间的方向,又扭头看了眼被张芷晴丢在沙发上的手机,想了想,伸手把手机拿了起来,嘴里大声的喊道:“芷晴,你看到什么了?给你恶心成这样?”
卫生间传出张芷晴的怒吼声:“你...你自己看!”
“好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