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无语的注视着涕泪纵横的王文斌。毫无疑问,刘仪伟的目的达成了。王文斌彻底崩溃了,在亲眼目睹了刘仪伟对那个自称是陈红的女人所做的一切之后,王文斌的心理防线被彻底摧毁了。他不再去强调什么这只是一个噩梦,你只是一个鬼魂之类的话来让自己安心,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方才发生的血淋淋的一幕足够震撼,足够引出王文斌刻在基因中的求生本能。
没有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会毫无畏惧,或许有这样意志坚定的人,但王文斌一定不在这个行列内。
他甚至希望黄粱能比他先死,这样他就可以多活一会儿了。
这个混蛋...黄粱在心中恶狠狠的想到,必须收他咨询费!
“先杀了他吧,求你了,先杀了他吧,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努力把那四个月的记忆找回来的,我保证,求你了,不要杀了我...”
面对王文斌卑微到尘埃的求饶,刘仪伟无动于衷,他仿佛是一面坚不可摧的墙壁一般站在王文斌的面前,俯视他的眼神中没有残忍,没有轻蔑,有的只是一抹淡淡的同情。这一幕拼命磕头的王文斌没有看到,黄粱却是真真切切的看在眼中。他很想对王文斌说一句别费力气了,但是黄粱担心自己打破此刻的气氛。
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气氛。
“抬起头。”刘仪伟淡淡的说道。
王文斌停下不停撞击地面的动作,他微微仰头看向刘仪伟,神情卑微的仿佛是在向神祇祈祷一般。
刘仪伟说出了他早已做好的决断:“王文斌,接下来就是你了。”
“不!!不!”王文斌疯狂的摇头,黄粱担心他会把自己的脖子扭断,“不!!不该是这样的!我已经逃了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了!!你还想怎样?你就一定得亲手杀死我吗?”
“想活命的话就给我想要的。”
“我不知道那四个月发生了什么!!”王文斌怒吼道,极端的恐惧终将演变成不管不顾的愤怒,他爬起身猛地向刘仪伟冲了过去。
黄粱没等反应过来,王文斌踉踉跄跄的跌坐会原本的位置。即便他处在极端愤怒的趋势下,瘦弱的身体也远不是刘仪伟的对手。刘仪伟只是抬了下手臂,王文斌扑通一声轰然倒下。
“我可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刘仪伟平静的说,“我或许可以解答你为何会失去了四个月的记忆。”
“为何?”王文斌眼巴巴的注视着刘仪伟,这一刻无论是恐惧还是愤怒都通通被他抛诸脑后了。
“因为杀死我和陈红的人其实就是你。”
黄粱默默地注视着表情木然呆滞的王文斌,他就像是被人迎头揍了一拳,身体微微左右摇晃起来,大张的嘴巴像是在无声的尖叫着。过了好一会儿,王文斌才回过神来,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不是吗?”刘仪伟残忍的说道,“我死了,我的未婚妻陈红死了,而你却活着。你被发现的时候就躺在散落着陈红尸块的这间小木屋里,而我的尸体在相距不远的另一间木屋里。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不可能...”
“如果事实正相反呢?你才是施暴者,你才是‘媒婆’,我和陈红都是死在你的手上。你或是真的失忆、或是伪装成失忆,无论是那种情况,王文斌,你都是真正的胜利者。你还活着,而且你还拥有自由。”
“不可能...”
“我个人相信你是真的失忆了。一个人很难伪装失忆长达十二年,不是吗?这时间太漫长了,而且你一直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如果是的失忆是伪装的话,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你可以继续作案。你也肯定会继续作案的。”
“不可能...”
“不可能?那你说,你认为什么才是事实,王文斌,你给我一个事实。你所知道的一切都是被人灌输给你的,都是被人认为的事实,你呢?过去了整整十二年,一个轮回,你仍没有自己的事实吗?难不成你打算一辈子都生活在困惑的恐惧吗?”
“不可能...”
“我是个仁慈的人,我不像你,王文斌,我会亲手了结你的姓名。我和陈红会在地狱中等着你的,相信我,这一次施暴的人绝对不会是你。对吗?亲爱的?”刘仪伟突然转头看向自己身后躺在那一滩鲜血中的女人。他口中的‘亲爱的’应该指的是陈红。
王文斌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僵硬的转动脖颈,也看向了角落中的全身沾染着红色血污的女人。
身上布满血污的陈红竟然动了!
在王文斌声嘶力竭的惨叫中,陈红动作迟缓的爬了起来,一步,两步,刚刚抬离地面的身体又扑通一声的摔倒了,她颤抖着伸出一条手臂,沾染红色斑驳的手指颤巍巍的指向了王文斌。
“是你...”微弱的声音从黑色瀑布般遮挡在女人面前的黑发后漂荡在逼仄的木屋内,“是你杀了我...”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王文斌退无可退,他已经拼尽全力让自己的身体紧贴在粗糙的墙板上,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指向自己的这只纤细的沾染上红色的手。“不是我杀的你,是‘媒婆’,是刘仪伟!!”
“不...就是你杀的我...”女人又挣扎着向前爬了一步,王文斌的惨叫声简直要把黄粱逼疯了,如果不是双手双脚都使不上劲,他肯定早就对王文斌动粗了。“就是你...你才是杀人凶手...你才是‘媒婆’。”
“不是我,不是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王文斌紧闭双眼抱住自己的头,疯狂的左右摇摆着,剧烈抖动的身体就像是一台报废却仍在使用的老式洗衣机一般,如果不按着点的话,它能一边洗衣服一边在客厅里转圈溜达。
虽然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既诡异又恐怖,但是黄粱却不由得想要放声大笑。他强忍住这莫名的冲动,老老实实的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做一个乖巧懂事的旁观者。
如果过刘仪伟让王文斌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的话,满身血污的陈红的指责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王文斌仅存的神经终于熔断了。
他开始疯言疯语。
“不是的!我没有杀人,我也是受害者,杀你们的人不是我。那个人...那个人...那个被称作‘媒婆’的家伙不是我。我也被整整囚禁了四个月啊...是四个月啊!没错,我没像你一样被杀害、被分尸,但是这不是我的错啊,他原本也打算对我这样做的,在杀了你之后,当着我的面儿把你的尸体切成一块一块之后,‘媒婆’也打算把我弄死的啊!”
黄粱不由得激动起来,封存在王文斌脑海深处的那段隐秘的记忆似乎松动了,这些细节王文斌之前可是从来没有提及过!
“陈红,你忘了吗?‘媒婆’在杀死你之前还为我们准备了一场该死的婚礼,我们在他的见证下还夫妻对拜了呢,这些你都忘了吗?就是在我和你喝完交杯酒后,他一斧子砍断了你的脖颈,就在我的面前...你的头突然歪向一侧,温热的血液喷溅了我一脸,头和脖颈只有一层皮还连着...断裂的骨头猛地支了出来。整个世界都变成红色了...在暗红色的世界中,我想要闭上眼睛,堵上耳朵,关闭所有的感官,但是我做不到...像是有人死死的撑住我的眼皮一般...我目睹了他对你做的一切,所有的暴行...所有的...”
很好,继续,前往不要停止!黄粱紧张的连呼吸都忘记了。不光是他这样,小木屋内的其他人同样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全神贯注的注视着自言自语、陷入到痛苦回忆中的王文斌,
“‘媒婆’用斧子把你砍成了一截一截的...一边砍一边大笑着...他还不忘嘲笑我,微笑着告诉我很快我也会变成这样。他会拿着我们的尸块去喂林子中的狼,那些狼都认识他了,不会伤害他...这头畜生,他连狼都不如!!如果他挑选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先对你动手的话,陈红,现在活着的就是你了...是你运气不好,真的,你和刘仪伟的运气都差到家了...”
刘仪伟!刘仪伟的名字出现了。黄粱明显看到了身前那个高大的男子紧绷起全身的肌肉,紧握成拳的双手在不住的颤抖着。
“你不该来的,刘仪伟,至少不应该那个时候来。如果你能早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早到半个小时的话,或许陈红就不会死了...但是你还是来了,来的太晚,没能救到陈红,也没能救到我...那间木屋的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站在门口的你明显惊呆了,但是‘媒婆’可没有。他反应很快,直接对着你就是一斧子。如果不是他比你矮了一头的话,斧子没能砍中你的头,你可能当场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