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我不信什么鬼来电,即然杀人的不是王祖成,就一定另有其人。”
黄粱在眼前再次浮现出陈子豪走出咖啡店时脸上满怀深意的微笑。女人,他在心中小声呢喃,站在院墙外的女人。
离开分局后,黄粱驱车返回解忧事务所,到家时已临近半晚。他在路上买好了晚饭,把食物装盘后摆在餐桌上,等待着张芷晴回家,
他把这一整天的所见所闻全都汇总整理成笔记。放下笔,望着记在本上的寥寥几行字,黄粱不由得叹了口气,找不到任何可供追查的线索。
委托人坚信自己杀了人。作为唯一的证人,陈子豪却并不算真心帮忙,反而有种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阴损。警方的调查工作陷入停滞。这起案件似乎就只有一个结局:被束之高阁,成为一桩不见天日的悬案。
调查持续了一天,黄粱就打起了退堂鼓。无论杀害欧阳雪晴的那个人是谁,阴差阳错的,这名凶手的所作所为似乎都要成为这座城市的犯罪史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谜团。
之后的几天,黄粱忙于调查其他委托,无暇分心,直到志成打来电话询问能否第二天来解忧事务所坐坐时,他才想起这件理不出头绪的诡异凶杀案。刚好第二天没什么安排,黄粱就大方同意王祖成的请求。
转头来的第二天,几乎是张芷晴前脚刚出门,事务所的房门就被人敲响。黄粱把门推开,发现是浑身散发着死气的王祖成正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站在门外。
王祖成的身高不算矮,1米7多,塌下来的肩膀和他整个人有种向下的颓废气质,让他看起来比实际要矮得多,就像是个没等长大就已步入生命倒计时的半大孩子。
把王祖成请进屋内,黄粱泡了壶热茶,两人坐在客厅内随意闲聊起来。对于黄粱毫无进展的调查,王祖成没有表现出多少失望。他早已在过去的几百个日夜中习惯了与失望、绝望共处,学会去降低期望。
“无论陈子豪有没有说谎、有没有添油加醋。他的确接到了一通求救电话。接电话时他身旁坐着一个人,那个人可以为他作证。”
“是啊。”王祖成呆愣愣的望着脚下的地毯,像是没听懂黄粱在说些什么。
“你还是想不起在你掐住欧阳雪晴后,有没有用领带勒住过她的脖子吗?”
“我想不起来,可能是我干的吧。我已经做过太多次噩梦了,每一次噩梦都不太相同。黄先生,我这脑子早就已经乱套了,根本帮不上一点忙。”王祖成点了点自己暗淡无光的脑门。
黄粱理解了印堂发黑这个词并不是夸张,而是写实。
“如果你没有用领带的话,那就是你在逃走时把领带留在了那间卧室里。苏醒过来的欧阳雪晴给陈子豪打去求救电话后,在陈子豪到达你家的这一期间内,有人进入过欧阳雪晴的卧室,用你丢下的那条领带把她给勒死,这是最为合理的解释,也是警方目前调查的方向。你还是想不出有记恨欧阳雪晴的人吗?”
“记恨欧阳雪晴的人那可太多了,但又有几个会像我这样真的会动手把她弄死呢?我不知道。欧阳雪晴这辈子以伤害别人为乐,她真的不是一个——不是一个好人。”王祖成无力的说。
黄粱皱眉嘀咕道:“按理说警方一定会把欧阳雪晴的关系网彻底梳理一遍,可过去了半年多,他们还是没有找到除你之外的嫌疑人,这的确有些异于常理。”
客厅内一时间陷入寂静,两个男人各自思索心事,眼神既专注又茫然。黄粱的眼前再次浮现出陈子豪那张总是挂着讥讽微笑的脸。他眨了眨眼,回过神对一旁的王祖成问道:“在案发前的那段时间,你在家的院墙外见到过行迹可疑的女人吗?”
“啊?”王祖成抬起茫然的双眼,“您问什么?”
黄粱把问题又重复一遍,这一次王祖成呆滞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生动的表情。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黄粱敏锐捕捉到,他不禁暗自思忖,为何这个一心求死的中年男人会流露出心虚和愧疚的神情?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毕竟这人宛如一张揉皱了的卫生纸的脸上,任何表情都会显得突兀。
眨了眨眼,把和陈子豪、李警官之间的对话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黄粱大致有了个推测,他不动声色的问:“你肯定见到过,对吧?”
“没有!我没见到过。”
你回答的太快了。黄粱心想,他轻咳一声,上半身向王祖成探去,用缩短两人间距离的方式给他施加压迫。黄粱面无表情的说:“你在说谎,你在自家附近见到过可疑女人。”
“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王祖成低下头,不敢和人对线,慌乱的模样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疑。
“说实话。”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王祖成的脸上,他浑身哆嗦了一下,不情愿的说:“就算看到了又怎么样?”
“你就没想过,这个女人和你妻子的死有关?”
“怎么可能?!”王祖成猛地坐直身子,拼命摇头,“不可能的!我妻子的死和其他人没关系,就是我一手造成的!”
“她一定相当记恨欧阳雪晴,毕竟就是欧阳雪晴把她辞退的。”
“你、你怎么知道?!”王祖成呆如木鸡,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黄粱。
黄粱收回身子,背重新靠在沙发上,用冷默的语气说:“你家的住家保姆在案发前十几天被辞退,她很有可能因此记恨上欧阳雪晴。”
“怎么可能!就是丢了份工作而已,哪可能闹到杀人泄愤的呀。”王祖成下意识的反驳,可语气却格外软弱,他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突出骨节的膝盖。
“如果还有其他的因素作祟呢?”
“其他的因素。”
王祖成呆滞的声线更坚定了黄粱的猜测,他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厌恶的神情。“究竟是什么原因,王祖成,你心里清楚,需要我说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