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离孙泽成最近时只有不到两米。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宛如有人按下了暂停键。
很难说清楚究竟是孙泽成撞到了那辆逆行的电动车,还是说是那辆电动车撞上的孙泽成,总之结果就是孙泽成被撞飞出去好几米。倒在地上的他挣扎了几下,也没能重新站起来。隔着混乱的马路,站在对街的黄粱目睹到这戏剧性的一幕,整个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好在他愣神的功夫,那几名终于赶过来的刑警没有愣神,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疯一般的冲过马路,跑到了孙泽成的身旁,像是叠罗汉一般,死死的压在他的身上。
看见孙泽成被牢牢制伏,黄粱终于长出一口气,双腿发软的他抬手撑住了身旁的行道树,感到胸口一阵阵的抽痛,肺在向他大声抱怨。
“什么情况!”王建仁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拍了一下黄粱的肩膀,“梁子,人呢?抓到了吗?”
黄粱抬手指了指对街,当看到被自己的同事牢牢困住的孙泽成时,王建仁发出一声欢呼:“逮住你了!TM的,接着跑啊!怎么不跑了!”
“省点力气吧,”黄粱厌烦的说,“隔着马路呢,他又听不到。”
正当王建仁想要反驳几句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影颤颤巍巍的在停在马路上的车辆间穿行,正是孙泽成的奶奶!一名女便衣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旁,生怕她一头栽倒在地。
“呵,都来了,真是热闹啊。”王建仁笑呵呵的说,“这TM都快成一个盛大的party了!梁子,可以啊,没有你,孙泽成这孙子从就我们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走掉了!你着眼睛是一点五的吗?也太好使了吧。”
“我眼神一般。”黄粱没好气的说,“他都变成那副模样了,眼神再好也不顶用。”
“是啊,那你是咋认出来的呢?”王建仁不紧不慢的说,享受着行动胜利的甜美果实。
“胡子。”
“胡子?”王建仁挑眉问道,“啥意思,胡子上面写‘孙泽成’这三个字了?”
黄粱翻了个白眼,四下看了看,走到一个用来阻挡车辆同时的圆球石墩旁,坐了上去,开始揉自己抻到的伤臂。“是络腮胡啊,你不也看到了吗。”
“络腮胡怎么了?这又不是孙泽成专属胡子。”王建仁说,“反正你要不说的话,我肯定是想不到他竟然变成这幅模样了,简直像是换了个头!你说他是不是整容了?”
“应该没有,就是改变了发型、蓄了胡子。”
“行吧...说白了脑瓜上多长点毛,没想到区别这么大!”王建仁感慨道。
“他要是把戏做足,戴上个眼镜框什么的,那就更认不出来了。”
“这我就认不出来。说来真是惭愧。”王建仁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看来跑的这几个月,孙泽成这小子也没干别的了,就琢磨蓄胡子!”
“他那应该不是真胡子。”
“啊?你连这都能看出来?”王建仁惊讶的说,“你俩眼睛肯定都是一点五的,够飞行员的标准。梁子,你就是身上的伤疤太多了,不然你小子肯定能成为王牌飞行员!有这潜力。”
“飞行员?还是算了,我恐高。不是看出来的,”黄粱说,抬手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是想出来的。”
“想?咋想的?”王建仁好奇的问,“我能学吗?”
“学不来,你没那脑子。好了,不说笑了,我看到孙泽成脸上的络腮胡时,才弄明白了‘各月’这两个字的含义。”
“各月?啥呀?”王建仁茫然的问。
“我第一次见孙泽成的奶奶时,把她丢了次垃圾。我在那堆生活垃圾中发现了一小块残破的快递便单,上面唯二能辨认出的文字就是‘各月’,”黄粱把这两个字打在手机屏幕上,让王建仁看,“其实这不是两个完整的汉字,而是偏旁部首。”
“偏旁部首?”王建仁一脸懵的重复。
“对,这两个字应该是‘络腮’。”黄粱把这两个字也打出来,“看懂了,各月是‘络腮’的一部分,刚刚好只有偏旁部首能够辨认。”
“好嘛...都快赶上填字游戏了。”王建仁半蒙半懂的点点头,“你说这是你从一张快递单上看到的。可问题啥快递上能有这俩字啊?”
“很简单,假胡子呗。”
“假胡子?”王建仁瞪大眼睛。
“对,能以假乱真的假胡子。看到从卫生间走出来的那个留着浓密络腮胡的男人时,沉睡在我脑子里的‘各月’二字突然苏醒了过来——也多亏了你的信口胡说,你不是说到了‘工地’吗?孙泽成入狱前就是在工作干活——我意识到这是‘络腮’这两个字的一部分后,进而联想到孙泽成可能买了假胡子用做伪装。”
“我靠,这是正常人的脑袋能想出来的?”王建仁狐疑的问,“梁子,你该不会是耍我吧?你早就知道孙泽成现在是啥造型,在故意跟我拿捏?行吧,我承认你装到了。”
“屁!”黄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算个毛线啊,我跟你拿捏有锤子用?”
“也是。”
瞪了自作多情的王建仁一眼后,黄粱没好气的接着说道:“总之那个老太太不可能专门为上个厕所就下到地铁里,爬上爬下的。而且她还进了男厕所。”
“确实是,不过有些老太太不在乎这些。”
“老太太可以不在乎,壮年男性不能不在乎。要是顶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孙泽成推门走进女卫生间的话,不出三秒钟,整个地铁的安保人员都会冲过来逮他。他又不是白痴,不会这么干。”
“肯定的,说不定第二天的早间新闻他都能露一面!”王建仁被自己的话逗笑了,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至于孙泽成,此刻他已经被铐上手铐押进一辆SUV里,被几名刑警紧紧‘簇拥’着。他的奶奶进了另一辆车,她几乎是被人抬进车里的,然如一条失去梦想的咸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