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令黄粱动容的悲痛面庞,布伦丹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他的五官痛苦的纠结成一团,变成了数道或深或浅的沟壑,黄粱一时之间竟没能分辨出哪条皱纹是眼睛,哪条皱纹是嘴巴。戴上了痛苦面具的布伦丹无声的哭泣着,滑落的流水在他面颊的沟壑里肆意的驰骋着,留下一道道湿润的水痕,在头顶节能灯的照耀下闪着亮光。
黄粱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你...”
“她死了,黄先生。”布伦丹发出嘶哑的低吟。
“......是啊。”
“她不是您杀死的。”
“当然不是。我和芷晴昨天被关进了那间平房。”
“我知道...你和张小姐不是凶手...您能告诉我谁是吗?”
“我希望我可以。”黄粱轻声说道,“但这需要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布伦丹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我的帮助?黄先生,如果我真的能起到一丁点作用的话,宝就不会死了...我的宝啊...呜呜呜,我最爱的女人,黄先生,你知道我有多爱她吗?你知道吗!!”
听到身后响起的张芷晴的惊呼声,黄粱向后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靠近,任凭面前伤心欲绝的男人狠狠的拉拽着自己的衣领,如果发泄能够让布伦丹冷静下来的话,黄粱不介意充当一时片刻的沙包,反正棉料的运动服也相当抗折腾。
拽了一会儿黄粱的运动服衣领后,精疲力竭的布伦丹松开了手,背靠在滑门玻璃上缓缓的滑向地面,抱住双膝的他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大声哭泣着,尽情的释放着内心不断涌出的悲伤和绝望。
耐心的等到布伦丹的情感宣泄得差不多了,黄粱伸手把布伦丹从地上拽了起来,让他坐到单人床上。
“能说话了吗?”黄粱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了布伦丹的对面。直到这时张芷晴才敢走过来,黄粱留意到她又把那瓶胡椒喷雾拿在手上。
布伦丹点点头,此刻的他颓废的像是活不起了一般。
“说说昨天的情况吧。”
布伦丹嘟囔道:“还是你问吧,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我脑子现在很乱...”
“嗯...我听说你昨天晚上一直守在莫妮卡的房门外,有这回事吗?”
“对。”
“为什么?”
“我担心她。”
张芷晴不解的问道:“即然担心她,你可以在房间里陪她啊,为什么要守在门外呢?晚上应该会很冷吧?”
“我穿得厚,没事。嗯...我原本是打算在房间里陪她的,可是她不同意。”
“不同意?”黄粱和张芷晴面面相觑,“莫妮卡为什么不同意你待在她的房间里?昨晚你们俩发生争执了?”
“我和宝没有吵架,只是一直在讨论克里斯汀的事情。”
“然后呢?”
“我和宝都不认为您两位是凶手。”
张芷晴忍不住哼了一声:“昨天你们俩在餐厅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想的。”
布伦丹慢吞吞的解释道:“其实昨天在餐厅的时候,我们俩对总监的说法也是半信半疑。只是在那种情况下,我和宝肯定是要站在总监一边,虽然我们俩都很讨厌他,但是我们毕竟了解他的底细,而对您两位,我们就...就...”
“对我们就一无所知了?行吧,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重要。”黄粱用眼神示意张芷晴不要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后者虽有些不服气,但还是把涌到嘴边的难听话都咽了回去。
“对不起...”布伦丹低下头,弱弱的道歉。
“还是说回正题吧。莫妮卡让你离开她的房间的理由是什么?你当时肯定是打算待在她房间的吧?”
“对,一开始也是说好了的,我在她的房间里过夜,保护她。但是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突然说自己想要一个人独处,让我回自己房间休息。”布伦丹困惑不解的绞着手指,“我当时立马愣住了,因为我完全没没想到她会让我离开。”
“然后你就离开了?”张芷晴问。
“没有马上离开,因为我担心她的安全啊。虽然您两位被关起来了,但是我还是不相信克里斯汀是您们杀死的,她的想法和我差不多。明知道这栋旅馆内可能还藏着一名杀人犯,我当然是放心不下她。我把我的担心告诉了莫妮卡,可她还是坚持要我离开。”
“她坚持你离开的理由是什么呢?”
“这个...”布伦丹面露难色,他支支吾吾的说道:“可能...可能是她觉得我打呼噜声音太响了吧,她没有说什么明确的理由,只是一再坚持让我离开。没办法,我就只能不情愿的走出她的房间。”
“这样啊...”
“对了,当我被宝推出房间的时候——我心里还是不打算离开,打算赖在她房间里——正好哈蕾姐也开门出来,她看到我和莫妮卡在争辩,我当时有些尴尬,正想着和哈蕾姐解释几句,莫妮卡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弄得我很尴尬。”
黄粱默默的点点头,这与黄安从哈蕾口中得知的情况相吻合。
张芷晴问:“听你的描述,莫妮卡似乎对你有些动气啊,你招惹到她了吗?”
“应该是没有吧...”布伦丹语气很是犹疑,“我经常不知不觉就惹莫妮卡生气了,有时候她不说的话,我都没注意到...不过昨晚的话,我觉得我没做什么会惹到她的举动。”
张芷晴笃定的说:“那应该你就是做了惹莫妮卡生气的举动了,不然她没理由突然赶你走。”
“可能吧,我不知道...”
“那之后呢?你一直守在莫妮卡的房间门口?”
“我叫了会儿门,试图说服她开门让我进去,但是她却铁了心不理我。没办法你,我只好回到楼下的房间了。”
黄粱问:“几点?”
“什么?”
“你几点回到的一楼?”
“嗯...大概是十点半吧,应该是过了,可能是四十前后?我记不太清了。回房间我待了一会儿,越想越担心莫妮卡,就又上到二楼去敲她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