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雨疏风骤
九月一号是崭新的一天,我特意换上了新裙子,上午进行了工作分配,从今天开始我是四年级二班的班主任了。
教务主任老师大手一指,那个就是你的班!和孩子们的第一次见面是从吃午饭开始的。
我们学校是半寄宿制小学,因为是合并后的中心小学,有的孩子离家有十几里地远,这就不能保证每天来回,于是路远的孩子们要住在学校,而全部的孩子都在要学校吃午饭。
说实话,当时的确有点怂,不敢走过去,不知道第一句该说什么,忐忑走到教室前面,孩子们已经排好队等着老师给盛菜分发馒头,我已然顾不得什么矫情了,迅速投入到工作中去。
工作的繁忙使我没有时间去犹豫,日子就这样,在和孩子们的相处中,一天天走过。
首先是沟通的障碍,幸好我是学语言的,没几天的功夫就能听懂孩子们的意思,比如我们说“自行车”,孩子们还在说:“洋车儿”,从语言流变的角度也能证明这里的闭塞。
起初孩子们觉得我的普通话新鲜,他们都乐意听,但是从不开口说,宁愿对着老师笑笑,也不说话。
面对鸦雀无声的教室,我感到束手无策,第一次做老师,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不说话的小人,黑白分明的眸子充满好奇,这可怎样撬开他们的嘴呢?书本上的理论解决不了近渴。
只有真诚才能打开心扉,只有爱才能缩短距离。
课上,讲到动情处,孩子们和我一样眼圈红红;高兴的地方一起哈哈大笑;有争议的时候,有的从凳子上站起来,义愤填膺。呵呵,我就不信,你们不张嘴说话!
由于我们外地的特岗教师离家远,都是吃住在校的。每天的早读课上,一遍遍的范读,一句句领读,那个时候还不懂的要怎样保护嗓子,只是多喝水,可是水又咸,嗓子冒烟,喉咙发哑,是常有的。
夏日体育课后给他们熬好绿豆汤,秋日在操场上捡落叶,冬日下雪后,去操场上打雪仗,春日去围墙外的田野里踏青。而当现在的学生问我老师,为什么不带我们去春游的时候?我哑然无语。
课下的时候,和孩子们一起跳皮筋,玩游戏,给女孩子梳小辫,孩子们经常出入我的宿办室。我记得有位老师和我说孩子们身上脏,不要离他们那么近。
我知道孩子们不爱洗手,衣服换的不勤,住宿生更甚,有的头上还有虱子,可是当这句话就这样赤裸裸的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在我的心里膈应的这么多年。
当时的我怎么会想那么多呢,真是一个大傻妞,什么都不懂,一遍遍的改写教案,听老教师的课,在电子备课室捣鼓那些电脑,听魏书生,余映潮,窦桂梅,09年的乡村小学电子备课室要想使用,还得颇费一番功夫。
这些小问题都不是问题,把我难住的是生活问题。
天冷了,回家拿一床厚被子,倒了四次公交车来到镇上,我把被子放在自行车后面,推着在雪地里走了六七里地。
宿舍是大教室隔开的,格外的冷,冬天屋里要用煤炉取暖,买了煤火炉,学校还给发了煤球,可是炉子生不着。
从别家换来一块燃烧着的煤球,白天还好,最恼人的过夜,不论晚上是把炉子封了,还是上面再放一块,第二天早上总是没有一点火星子。
想从邻居家接火,这个时候正是做早饭的高峰期,同事家里还有孩子,给孩子烤衣服,烧热水,做饭,正是用火的关键时刻。
早饭用买来的电锅对付,大部分特岗都看不住火,于是一用电锅电闸跳了。几次三番,也不好再用电锅做饭炒菜了。
于是多用心,半夜换煤,勤换着点,不怕浪费煤球,总之学会了,还买了暖气片,上课回来,抚摸着暖气片,真有在这里安家的感觉。
从秋天到冬天,熬过了一个完完整整的学期,已经觉得非常适合这里,电扇电热毯,煤炉子,拔烟筒,门帘,水桶,做饭的家伙事儿,满满当当,整整齐齐,俨然一个小家。
年假回来后,学生一个都没有少,我们这伙特岗教师少了两个,问明情况后,大家都不再言语,后来,又有一个调走了。
我的诺基亚手机终于被放进抽屉里,一个步步高音乐手机替代她上岗。
新手机能看QQ空间,同学们的日志,照片,五颜六色,五彩缤纷,五彩斑斓。
我这里的夜安静的害怕,虫鸣,风刮过树梢张扬着自己的威力,大自然的万物都叫嚣着,只有偶尔的三马车的突突突让他们噤声。
一千多块的工资,衣服还是大学时候,新添的是从镇上买来的贴身衣物。
我能坚持到服务期满吗?三年之后又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