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从卧室走出来时,防盗门上响起了开锁的声音,祁蓉蓉赶紧快跑几步,将门打开,父亲祁国军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祁蓉蓉似乎没有想到,今天下午父亲先回家,往常都是母亲蓝灵首先回来准备晚餐,父亲会稍微晚点,多加一会班,他是机电厂的骨干,待遇是老专家级别的,替年轻员工做好表率,是一项不必明言,就需要履行的责任,没有什么道理,这是传统的职业操守,祁国军一向遵从,毕竟是老一辈的职工,并未沾染上当下社会浮华的风气,更何论机电厂回报的待遇是丰厚的,而今天到点下班,或许另有隐情,祁蓉蓉小心翼翼的问道:“爸,今天下午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祁国军的面容上,透着几分开心,似乎是遇到了好事一样,说道:“你妈下班之后,和你赵阿姨去逛安庆坊了,那里有几家卖手镯的店铺。”祁蓉蓉忽然想起来,前一阵子母亲就说过,想买一两件首饰,西京市里的中老年首饰店不是很多,安庆坊恰好就有几家,不过母亲不在家,晚饭没着落,父亲应该不开心才对,可是事实却恰好相反,中间必定藏着猫腻,祁蓉蓉不动声色,佯装失望的语气,说道:“爸,我妈不在,晚饭怎么办?你可是一向不怎么做饭的,怎么今天反而很开心。”祁国军却似看破了祁蓉蓉的心事一般,没好气的回应道:“姑娘,你跟谁学的,窥探我的心思?”
心思被猜到,祁蓉蓉吐吐舌头,面露腼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报以羞赧的笑容,祁国军却像是发现了坏习惯一般,半分玩笑半分郑重的说道:“窥探别人的心思,于人于己都不是什么好事,别养成这样的坏习惯。”
说完这句话,祁国军的面前,忽然多了一杯热水,祁蓉蓉笑嘻嘻的站在他身前,说道:“爸,请喝热水。”祁国军忽然语塞,半响之后,才无奈的笑着说道:“你也学会这样对付我了,和你妈一模一样,晚饭去馆子吃不行吗?你想和我一起,还是想单独行动。”祁蓉蓉莞尔一笑,说道:“爸,我吃我的,你吃你的,我们互不干涉。”祁国军似不开心一般,摆出一张厌烦的面容,指了指茶几的抽屉,说道:“果然知女儿者,母亲也,我这个父亲该退休了,你妈已经在茶几的抽屉里放好了零钱,自己去拿。”祁蓉蓉没有想到,母亲早已经安排好了,赶紧走到茶几旁,打开抽屉,取出零钱。祁国军却落座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似乎是累了一般,只管斜靠在靠背上,祁蓉蓉小心翼翼的问道:“爸,那我出去了?”祁国军并不睁开眼睛,只是摆摆手,似乎不愿意多说什么。
走在小区的水泥路上,傍晚的阳光,已经变得暗淡了几分,灼灼的,刺眼的感觉,变的不再彰明较著,只有炽热不曾消减半分,甚至更加浓烈,这是白昼最后的挣扎,在黑暗即将来临之前,再次拼搏一把,将光和热,更多的抛向人间,天地毕竟是温情的,关怀和体恤的心思,总是无时无刻,不出现在身边,甚至如墨的黑夜,也未尝不柔情似水,在隐隐约约的,藏匿于天地的边角,并不张扬个性,只是默默的静候着属于它的时刻来临,并且也用善意的目光,安抚着天地间的生灵,祁蓉蓉忽然感到舒心,舒心于不经意间,被祁国军点破心事,似乎在与姜博俊接触了两天之后,心思变得敏锐了很多,藏于男性心中的隐秘,不再那么的朦胧和模糊,更能清楚地感觉到,面对诸多原本茫然无知的事情,清晰的感觉清楚的浮现于心中,尽管顿悟的那一刻,是从父亲的言谈中觉察到的,也被父亲谆谆告诫于不能多心,却还是会因为面对男子时,心思变得更加聪颖而沾沾自喜,而姜博俊于心中的模样,也更加清晰,清晰于他的种种言行,似乎都昭示着单纯的本心,却又平白的引动欢喜,那么赵沉呢,他明显又刻意的接近,会是怎么样的心思呢?祁蓉蓉忽然很想知道。下午在教室里,聚于心间的危险念想,似乎被裹上了一层蓝色的外衣,这层外衣很像施工者的制服,带着安全的感觉,或许这就是错觉吧,祁国军毕竟是长者,见过和体验过的,可堪丰富,祁蓉蓉只是初入社会,还在探索着如何更好的与他人,与社会和谐共处,误入歧途是无可避免的,尽管已经被谆谆告诫,可是还是想到用自己的方式,尝试着在青春年华里,处理和体验遇到的种种是与非,人生就像是在学画,理论就是那么多,前人已经白纸黑字的写在了纸上,可是不尽可能的尝试,又怎么能明白,好的为什么好,坏的为什么坏,不必苛责青春年华里的少男少女,一帆风顺的人是天公作美,赐下福份,而更多的青春时光,必将经历痛苦的折磨,只是身在其中,浑然不觉罢了。
祁蓉蓉并未发觉,今天的晚餐,会酝酿出一场悲剧,因为小区内阳光灿烂,空气清晰,花草树木郁郁葱葱,美好的模样,清晰的落入眼眸之中,甚至肌肤之上,都传来舒服的感觉,直到走出小区,走进桂林米粉店内,都未曾消失,更加奇怪的是,赵沉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眼前。
世事就是这般无奈,或许这就是女儿家的软肋,在几番相遇之后,讨厌会由浓转淡,尤当这样的相遇,发生异性身上。在祁蓉蓉心中,面对赵沉,已经不是那么的抗拒,甚至面容可堪美好的念想,越发浓重,只不过落座于同一张餐桌,还会觉得尴尬,选择相隔较远的另一处地方,才更为舒适一些。
祁蓉蓉坐在了前台对面,而赵沉却在门口的餐桌旁,两人几乎隔着整间餐厅,而且互相背对着,眼眸里看不见对面的面容。服务生倒是并未觉察出异常,只是和气的问了一声:“您要吃什么?”祁蓉蓉打量了一眼挂在前台上方的菜单,说道:“麻辣牛肉粉。”服务生转过身子,朝着后厨喊了一声,就变的沉默,自顾自的玩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