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行道树都被修饰一番，挂上了中国结。

　　“这条街好漂亮。”

　　“诗畅园就在附近，还有启隆商业中心，市政府很重视这片区域。”

　　江忆开口解释，张雪歆“嗯”了一声，然后说道：“还是音乐家懂得生活，上班地点都在好地段。”

　　“也有烦恼，商业中心的浮华气太浓，有些音乐家会介意，他们更喜欢清净。”

　　“其实我觉得，音乐家沾染一点浮华气也挺好的，太高雅了是另外一种极端。”

　　这番言辞忽然被说出口，张雪歆的唇紧紧的闭在一起，这个瞬间，有些倔强。

　　这是她的特质之一，只不过在与江忆熟识的第三天，才流露出来。

　　上一世，它被隐藏了很久，暴露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天之后。

　　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可是能感觉到几分刻意，似乎想早一点将真实的一面，展示出来。

　　“你懂音乐？”

　　“不懂。”

　　“那你对艺术的亲和力比较高。”

　　江忆的语气并不迟疑，没有任何芥蒂。

　　难道想错了？

　　已经准备好接受分歧，甚至用心聆听他的言辞，以探究到心中无法认同的隐秘。

　　这隐秘可能是坠崖而亡的诱因。

　　可是稍作试探之后，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回应。

　　难道是因为他的聪颖程度，超乎意料之外吗？

　　乱！

　　情绪在暗流涌动，只不过被拼命的压制住。

　　沉默的表象，和躁动的心，不断的碰撞着。

　　最终在神情恍惚之中，走到了启隆商业中心。

　　这是一栋现代感十足的建筑，至于是否漂亮，张雪歆已经无法做出判断，只是觉得特点鲜明。

　　不过江忆却给出了答案。

　　“启隆商业中心，经典的解构主义作品。”

　　“嗯。”

　　张雪歆勉强应了一声，江忆接着说道：“它的设计师是扎哈·哈迪德，伊拉克裔英国女建筑师。”

　　女建筑师么？

　　听到这几个字，纷乱的心有了一些收敛的迹象，疑惑的神情和略带欣喜的情绪，统统浮现在面容上。

　　“她很出名，建筑界的传奇人物，其实很多女性在建筑行业担当翘楚。”

　　“你也懂建筑吗？我总感觉当代的建筑有些简陋，没有几十年前的房子好。”

　　略带几分笑容，像是开心了一些，对于建筑的某些想法被透露出来。

　　甚至有些刻意，刻意弱气一些，因为听到了对女性的敬畏之词。

　　“我能明白你认为的好，其实很多人都有同感，但是真实情况并非如此，当代建筑在技术水准上，已经算是飞跃。”

　　“哦。”

　　“不过没关系，很多人依然喜欢木质结构的房屋。”

　　江忆似乎感觉到了张雪歆的迷茫，不再侃侃而谈。

　　又是沉默。

　　不过此刻，是江忆在保持沉默，张雪歆的面容上，笑颜更多一些。

　　一双眸子打量着身旁的建筑，缓缓的，慢慢的绕过半圈，直到它落在了身后。

　　这段短暂的时光，舒心更多一些，尽管恍惚感并未完全消散，可是却感觉到了讨好之心。

　　江忆的讨好之心。

　　很淡薄，很小心，却又恰到好处。

　　如沐春风的感觉。

　　然后诗畅园出现在眼前，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竹林，青翠欲滴的色泽，混合着零星的雪，安静的矗立着。

　　一座人烟稀少的公园。

　　尽管围墙之外，就是熙熙攘攘的行人。

　　张雪歆的手，掐下一片竹叶，然后一扬，它在空中打着旋儿，落在了江忆身上。

　　“呀，弄脏你的衣服了。”

　　“没关系。”

　　江忆并不以为意，张雪歆却开口解释道：“你千万别介意，只不过在学你。”

　　“嗯，我有掐树叶的习惯。”

　　“它代表着什么呢？”

　　张雪歆略作疑问，江忆的眸子里，涌出淡淡的光泽。

　　是心平气和的模样，像是心沉入了谷底。

　　“没什么，就是心情平静的时候，会有这样的动作。”

　　“我觉得那不是心情平静，那是因为你想平复紧张的情绪。”

　　“算是吧。”

　　这番回应有些勉强。

　　张雪歆清晰的瞧见了，藏于江忆心中的否认。

　　终于心口不一了吗？

　　那么之前一直保持的优雅谈吐呢？

　　这或许是突破口。

　　张雪歆暗自思量，然后又掐下一片竹叶，抛向江忆的身躯。

　　“这座公园有些年头了，九十年代就已经修建好。”

　　“能感觉到它和最近几年新建的公园不太一样。”

　　“你能感觉到吗？”

　　江忆忽然询问，张雪歆思量了一下，然后说出了见解。

　　“最近几年新建的公园更注重视野开阔度。”

　　“确实如此，设计理念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是孰优孰劣，我就搞不清了。”

　　再次掐下一片竹叶，抛向空中，张雪歆的面容，彻底的笑靥如花。

　　畅快感再临。

　　因为似乎感觉到了，在和江忆接触数次之后，终于到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这是探究坠崖真相的小小突破口。

　　还有一件意外之喜，那就是这一世，似乎不再是崇拜者。

　　上一世被他的气质折服过。

　　这一世类似的感觉淡薄了一些，尽管依然觉得，他很优雅。

　　“我也搞不清楚，音乐界也有这样的悖论，新的音乐是否会成为经典，谁也不敢确定。”

　　“所以时光是最有效的检验器，经受过时光考验的人和事，才会恒久远。”

　　期待的语气彰明较著，面容微微扬起，眼眸更是瞧向江忆，这个瞬间，想知道他的内心。

　　是愿意接受时光的检验，以证明爱意永存，还是选择逃避，以掩饰卑劣之心。

　　这是一道选择题，而张雪歆将抉择交给了江忆。

　　这是循循善诱后的结果，这一世张雪歆已经打定主意，做一个判官，找到坠崖而亡的真相。

　　“嗯，时光是最公平的，没有经受过时光的检验，终究不会成为经典。”

　　这番回应是自然的，并没有刻意的痕迹。

　　语气也非常平静。

　　暂时看不出，江忆有掩饰的心，否则，能被觉察到。

　　张雪歆确信，如若江忆露出破绽，会被立刻发现。

　　“那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