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的？”

　　张雪歆暗自疑惑，段萧的眉目变得低垂，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直说呗，吞吞吐吐的。”

　　“她来过我们公司，但是只在门口站了一会，没敢进来，我恰好碰到，询问了几句。张经理，她在校履历还算不错，虽然不符合应聘要求，可是人事工作，应该能够胜任。”

　　“要求是什么，说出来我听一听？”

　　张雪歆反问，段萧的脸颊立刻变成了紫色，似是忽然之间，不敢再继续言说。

　　“工业设计之星，我不清楚人事部招聘要求，所以才问你。”

　　“上午我查了之前的公开的标准，要求比较苛刻。”

　　声音微不可查，几乎难以听到，张雪歆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给出回应：“改一下吧，我们灰蓝科技是小公司，别设置那么高的障碍，本来工资就不高，而且几乎招不到大学毕业生，前几年都是陈总经理托关系，才招到了新员工，就让宫殇羽在这里工作，我就知道，你这人和我的脾气。”

　　张雪歆略作思考，然后给出回应，段萧似是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老大，有时候会有几个漏网之鱼被公司捡到。你，我，还有杨工——”

　　“你觉得那样的概率大吗，别把事情做的那么难，就这样定了，而且没有我们几个，也会有别人冒出头。”

　　“行，有您这句话就行。”

　　笑颜浮现在面容上，是开心的神情，段萧立刻拿起抹布，擦拭张雪歆的办公桌。

　　闹腾了一阵子，办公室重归寂静。

　　段萧和宫殇羽安静的落坐在办公桌前，似是很享受安稳时光。

　　和蒋林不同。

　　宫殇羽更加稳重，气定神闲的模样彰明较著。

　　唉！如今的女孩子，果然更成熟一些。

　　点开局域网聊天软件，将“人事部新招入的女孩子比你稳重”这句言辞，发送给了蒋林。

　　回复立刻到来，是一个无奈的表情，张雪歆趁机问道：“为何会如此呢？”

　　“因为总是没人搭理我。”

　　蒋林倒是直接，并没有遮遮掩掩。

　　回复立刻奉上，调侃似的呛白道：“是没有女孩子搭理你吧。”

　　“是，歆姐，你就是很聪明。”

　　“之前告诉你对宋雨佳好一些，现在想放弃吗？”

　　张雪歆继续询问，蒋林将一个“自信”的表情发送了过来，并且回应道：“继续坚持，我知道我的性格缺陷。”

　　“什么缺陷？”

　　“更喜欢别人对我好，我现在是明白了，绝大部分人和我一样，少数派是对别人好，做少数派竞争压力小。”

　　这番言辞迅疾的出现，似是未加思索，并且疾如雷电。

　　蒋林应该对它的印象，比较深刻。

　　他也是聪颖的男孩子。

　　张雪歆暗自呢喃，然后将“心向光明”这四个字，发送了过去。

　　心向光明么？

　　今天灰云蔽日，阳光并不强烈。

　　却是可以安静下来的日子。

　　那么赵盛荣呢？

　　他也安静下来了吗？

　　忽然想和他聊上几句。

　　点开微信，手指滑动几下，一朵荷花出现在眼眸里。

　　是赵盛荣的头像，这个家伙，在附庸风雅吗？

　　调侃立刻奉上，并且毫不客气，赵盛荣依旧不生气，只是发送过来一张照片。

　　是一段音符。

　　附庸风雅之心，彰明较著。

　　“发文字。”

　　呵斥一句，然后耐心的等待着，这次赵盛荣不再作怪，而是用正常的语气，告诉张雪歆：“我们之间，是否缺少点浪漫。”

　　“不要浪漫！”

　　“那怎么行呢，难道还不曾接受我吗？”

　　“不曾！”

　　仅仅两个字，然后将手机放置一旁。张雪歆的眸子，瞧着窗外。

　　疏影横斜水清浅。

　　忽然想到这句诗，可是窗户外面除了橙红色的地砖，剩下的就是低矮的灌木。

　　它们的学名叫小叶女贞，是城市绿化的主力军。

　　这是江忆亲口告之的。

　　一同被告之的，还有一番感慨，大意是这个名字太直白。

　　确实太直白了，人应该关注更重要的事情，这些事情大体上包括为幸福生活所做的种种努力。

　　江忆的观点更入木三分，似是感慨万千一般的，诉说出藏于心底里的思量：“艺术家容易犯唯心主义错误，其实将心放在幸福生活上，某些事情，就不再困难重重。幸福重要还是浮在表面重要，这是不用思量就能明白的事情。《红楼梦》说隐去不写，那就是不写，因为不能宣扬社会的对立面，也因为人的生存更重要。”

　　他似是有所指，照此看来，宋雨佳的猜测没错，他应该饱受过心灵的折磨。

　　那么走出来了吗？

　　忽然想知道，可是却不想主动联系。

　　或许是因为，将主动权让与他的时光，终究稀少。

　　唉！

　　上一世怎么会和他走到了不堪的结局呢？他是向往幸福生活的男人呐。

　　这一世，相同的命运再度出现，只不过因为知晓结局，所以成为了主动改变的人。

　　他的音乐道路一帆风顺，没有磕磕绊绊，然后当人生最终抵达某些抉择时刻，再选择喜结连理的生活，或许更加合适。

　　重活一世，看破这样的事实，然后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情，那就是确认坠崖而亡，是否和他干系重大。

　　赵盛荣、宋雨佳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选择亲近，不过是想要查明真相，并且可以预见，已经快到最后的时刻。

　　与他们三个，虚与委蛇了数天之后，一些事情已经变得清晰。

　　曾经未觉察到的裂痕，不再遮遮掩掩。

　　只需要再耐心一些。

　　而担任灰蓝科技人事部经理的第一天，是在悠闲中度过的。

　　下班之后，走出办公楼，赵盛荣已经站在了不远处。

　　他的右手摆动着，开心的笑容灿若桃花。

　　“雪歆！”

　　呼唤一声，然后走了过来，步伐矫健，似是心情甚佳，张雪歆却只是微微一笑。

　　“狗嘴！”

　　“嗯。”

　　“不反驳吗。如今言辞呵斥，我不会生气。”

　　张雪歆面露微笑，赵盛荣却柔声说道：“不反驳，你开心就行。”

　　“那么请狗嘴赞扬我几句。”

　　“我家雪歆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孩子，肤若凝脂，貌若天仙，聪明绝顶。是飞天转世，是嫦娥下凡，在古代是弄玉，是武则天，是李清照。”

　　一气呵成，没有停顿，并且面容舒朗，此刻的赵盛荣，似乎尝了蜂蜜。张雪歆踩了一下他的脚，嫌弃似的回应道：“用聪明绝顶赞扬我就行，别的留给你家狗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