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可烦了，总是乱弹情。”

　　“说不到你的心里去，着急了吗！闺女，妈这是为你好。女人的青春能有几年，等你年纪再大一些，就更难了。”

　　“妈，你不懂，现在难的都是男娃。很多父母不都在感慨，生男娃妨老，生女娃养老吗？”

　　张雪歆开口反驳，祁慧莲却不以为意一般的回应道：“胡说，都一样。”

　　“妈，你是多么恨我，才说出这样的话。”

　　“要多恨有多恨，恨你不懂妈的心。”

　　咬牙切齿的模样流露出来，甚至右手想抬起来，似乎下一秒就会拍打张雪歆。张高重赶紧开口。

　　“赶紧吃菜，酸菜鱼凉了就不好吃了，说那么多干嘛。”

　　“还是我爸更稳健。”

　　张雪歆撅起嘴，似乎有些生气，祁慧莲这才闭口不言。

　　不过眸子却瞪了张高重一下，似乎嫌弃他话不中听。

　　憧憧的影透过窗户，照进客厅。

　　那是灯光照耀下的乔木，印在窗户上的。

　　它是动着的。

　　像是北风吹拂。

　　来时没风。

　　不，整个白天，风都不曾吹起。

　　今天是个大晴天，可是怎么会树影森森呢？

　　似乎还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

　　张雪歆有些发憷，小心翼翼的走到窗户前。

　　一个敬礼的男人出现在眼前，虽然并不是很清晰，却能看到大致轮廓。

　　也能想象到嬉笑的神情。

　　赵盛荣！

　　这个家伙在搞鬼。

　　推开窗户，再狠狠的关上。

　　窗户边沿与墙壁撞击的声音非常响亮。

　　赵盛荣立刻趔趄了一下，然后灰溜溜的跑进了车里。

　　佯装如此。

　　这个家伙在故意逗张雪歆开心。

　　讨厌的男人！

　　很想告诉他，这番行为破坏了他的气质，可是却伸出食指，摇晃了一下，然后退回到客厅。

　　“闺女，刚才什么在响？”

　　“妈，没什么，一只虫子爬在玻璃上，我把它拨动到了地面上。”

　　“大冬天的，这虫子也不消停一会。”

　　祁慧莲大声的嚷嚷着，然后又冲着卧室，怒吼道：“老张，准备洗澡，自己烧热水。”

　　“我今天不洗了。”

　　张高重回应了一声，祁慧莲顺水推舟：“不洗正好，闺女，妈给你打开热水器，今晚你爸不洗澡，让他睡沙发吧。”

　　“妈，您就别埋怨我爸，你们两口子都老夫老妻了，却变得喋喋不休。”

　　“就是要说他，闺女你别管，安心洗你的澡。”

　　电话铃声响起，祁慧莲拿出手机，瞧了一眼，然后笑容满面。

　　“被我说中了，你乔阿姨打的电话，他保准会问车的事情。”

　　电话被接通，另一端的女声非常响亮，似是遇见了兴奋的事情一般，张雪歆听的清清楚楚，其中不乏对赵盛荣的赞扬。

　　冷哼一声，走到防盗门前，按下把手，冲到楼下，朝着赵盛荣大声怒吼：“让你把车开走，听不懂吗！”

　　这番言辞厉声厉语，赵盛荣呆立当场，片刻之后，才似回过神一般，落坐进驾驶位，发送引擎，将保时捷开出了这片区域。

　　些许失落，忽然聚于心头。

　　不知道缘由，只是觉得，矗立在夜色里，是舒服的。

　　不，是不愿意思量。

　　因为只想讨厌赵盛荣。

　　反感之心和后悔之心，相互交融，与宁静的夜空默然相守。

　　相守于隆冬时节的寒意，变得若有若无。

　　若有若无的是怜惜之心。

　　这个念想从心间升起，却立刻被弹压下去。

　　最终，只是紧闭双唇，略带忧伤。

　　忧伤于似乎少了某样东西。

　　十分钟之后，才走回家里，离开的瞬间，仰望着三楼的阳台，母亲的身影，被瞧的分明。

　　唉！

　　叹息一声，然后双脚踩在台阶上。

　　没有灯，只能摸黑前行。

　　脚步声很响亮，是因为有回音。

　　这种时候，这个时刻，它就此出现。

　　有些瘆得慌！

　　怎么会忽然心生恐惧？

　　虽然并不强烈，可是却能感觉到。

　　像是孤单的恶果。

　　孤单么？

　　可是已经站在了三楼，并且瞧见了母亲的面容。

　　祁慧莲将防盗门打开，一双眸子瞪了张雪歆一眼，然后又走进了客厅内。

　　张雪歆腆着脸，跟在她身后。

　　“闺女，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怎么就不懂妈的心呢？”

　　“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您别着急嘛！”

　　“行，你自己决定，我老了，有些事情管不了。”

　　祁慧莲哀叹一声，不再多言，只是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寂静再度袭来，没有人声，也无其它嘈杂的响动。

　　只有两张脸，偶尔能被瞧见。

　　是父母的脸。

　　一个在专注于打牌，一个在凝视着电视。

　　各干各的，互不干涉，可是分明都透着落寞。

　　夕阳西下的落寞。

　　虽然天空中的那轮夕阳，已经沉入安眠，可是心里的夕阳，却依然高悬着。

　　父母心事。

　　无言胜过千言。

　　似落花逐流水一般，与寂寞为伴。

　　是否要说些什么呢？

　　落坐在母亲身边，揉捏一下她的脸颊，玩闹似的抱以戏谑之心。

　　祁慧莲笑了，右手拍打了一下张雪歆的胳膊，埋怨似的说道：“臭闺女，就想打你。”

　　“妈，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打过我爸。”

　　“捏过他的耳朵，哼，现在还想捏，整天就知道在网上打牌。”

　　恨恨的腹诽之词被说出口，祁慧莲咬着唇，似是在宣泄情绪一般，然后又一次拍了一下张雪歆的胳膊。

　　“闺女，你听话一些，行不。”

　　“行，都听您的。”

　　“那你抓紧点。”

　　又是这句言词，张雪歆讪讪的应了一声，然后默默的走进了洗手间。

　　热水从花洒里流了出来，蒸腾的热气不断的变换着形状。

　　雾霭层层。

　　不，是迷幻的梦。

　　像只勾人的狐狸。

　　漂亮的雄性狐狸，并且是白狐。

　　像江忆，似乎又不完全是，还有赵盛荣的影子。

　　其实如若换种心思，也是雌性，也是宋雨佳。

　　变幻着的是捉摸不透的情思。

　　如玉般的肌肤上划过水珠时，心就是这般。

　　还有嫣红的脸颊。

　　白皙之中，透着红晕。

　　这种时候，会想到他们三个，是否因为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