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林吐了吐舌头，似乎很满意当下的境遇。张雪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抱着电脑，走向人事部办公室。

　　推开门，深呼吸一次，呛鼻的气味依然浓重。

　　像是混合着尘土。

　　这是灰蓝科技人事部的气味，尤当早上十点钟，保洁在打扫走廊时。

　　之前两年，对它倍加熟悉，如今再次回归，亲切感如暖阳一般，袭遍全身。

　　煤灰的味道。

　　像是积累了经年累月的尘埃。

　　可是又何处惹尘埃呢？

　　今天不过是重新沾染了一点。

　　还有一件事情，需要着手解决，那就是人事部需要人手。不过在此之前，先将办公桌挪到窗户旁边。

　　没有特殊原因，只是觉得，当更多的阳光照在身上时，会倍感亲切。

　　“滋啦！”

　　办公桌与地板摩擦了一段距离，然后稳稳的靠在墙壁上，张雪歆打开电脑，瞧了一眼。

　　没有人呼唤她，今天的升职，有些寂寞。

　　或许应该如此，鲜花和掌声总是稀少的，所以才会下定决心，成为赠予它们的人。

　　再次下到一楼，站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前，张望一眼，陈奇已经落座在了椅子上。

　　“陈总经理！”

　　轻唤一声，然后耐心的等待着，陈奇忽的瞧了过来，并且说道：“请进。”

　　“总经理，人事部是否需要招聘员工，这件事情还得您来定夺。”

　　“当然需要，不可能让你一人独守一个部门。”

　　“我有些想法，不知道能否言说？”

　　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征询的神情彰明较著，陈奇到底直爽，未加思索就脱口而出：“可以。”

　　“我想将设计部的段萧调过来，然后再招聘一个新员工就行。”

　　“招聘新员工你自己做主，但是将段萧调过去，需要和商经理沟通。”

　　陈奇并未阻止，只是将主动权交给张雪歆。张雪歆应了一声，退出了总经理办公室，然后径直去往设计部。

　　段萧的眸子，盯着电脑屏幕，CAD软件的界面，似乎很有吸引力。张雪歆敲了一下办公桌，然后笑着问道：“工业设计之星，有时间闲聊吗？”

　　抬起眸子，瞧了一眼，身躯立刻站起来，似开玩笑一般的回应道：“张经理，执掌人事部之后，第一位要辞退的员工就是我吗？”

　　“你怎么也变成了这番性情。”

　　“抱歉，开个玩笑。”

　　段萧面露歉意，张雪歆小声说道：“你跟我来。”

　　窗户旁边，更敞亮一些，尤其是楼道内。张雪歆和段萧就站在那里，碧青色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身躯上，反射出灰色的光泽。

　　段萧又将外套脱了下来，握在手中晃了晃。张雪歆摆摆手，做出拒绝的动作。

　　“正事要紧。”

　　“行，想说什么？”

　　“想不想去人事部？”

　　张雪歆开门见山，段萧忽然变的沉默。

　　似是犹豫不决，张雪歆接着说道：“难道在担心什么吗？”

　　“张经理，你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经历，在灰蓝科技的数年间，风吹雨打的日子并不算少。”

　　“所以见着我的第一句言辞，就和辞退有关吗？”

　　张雪歆柔声轻问，此刻忽然怜惜段萧。

　　不是有情，只是觉得像他一样，并未走在坦途上的同事，是悲苦的。

　　“就不该和你有交集。”

　　语闭的瞬间，眼泪窣窣的流了出来，张雪歆立刻递过去一张纸巾，并且安抚道：“伤心了就埋怨女人，你这人有点坏。”

　　“我不坏，不然早就在商经理治下顺风顺水了。”

　　“好啦，怎么都哭了，想不想去人事部，我的秉性你应该看得出。”

　　再次递过去一张纸巾，段萧终于破涕而笑。

　　“行，我以后就跟着你。”

　　“那我们说好了，我现在就去找商经理。”

　　张雪歆微微一笑，似乎终于变的畅快，走路的动作都能带起一阵风。

　　站在设计部经理办公室门前，轻扣一下，商淑怡的声音，传入耳中。

　　只是“进来”这两个字，并且铿锵有力。张雪歆站在她面前，彬彬有礼的模样彰明较著。

　　“商经理，完成上架永盛商超这件事情，您出力甚多，谢谢。”

　　“小姑娘这么客气吗？”

　　商淑怡迅疾的握住张雪歆的双手，语气更是温温软软。

　　她本就是气质淑媛的女人，虽然已经不再年轻，可是却比青春靓丽者，多出几分女性的魅力。

　　只不过在灰蓝科技内，她是出了名的难缠，任何人想从她这里得到便宜，都难如登天。

　　“商经理，不敢当。”

　　“说吧，什么事情？”

　　“商经理，您先答应我，不然我心里没底，面对您这样的前辈，我实在不敢确定能否得偿所愿。”

　　这番言辞，语气诚恳，商淑怡笑了笑，回应道：“怎么同为女人，也相信公司内的流传吗？”

　　“不，商经理，我不相信，只是觉得需要这样。”

　　“是为了人手不足的事情担忧吗？说吧，看上我们部门哪位员工。”

　　“段萧。”

　　沉默。

　　能感觉到商淑怡在犹豫，甚至从微微颤动的唇角上，猜得到和盘托出的瞬间，她有些怒意。

　　果然是不太容易招惹的女人。

　　张雪歆暗自庆幸，开场的礼数并不算多余。

　　空气似乎凝结在一起，商淑怡的唇，微微张开，像是想说点什么，可是又瞬间偃旗息鼓，只在片刻之后，勉强挤出“随你”两个字。

　　之后是灿烂的笑颜，商淑怡笑了，并且张开双臂，轻箍了一下张雪歆。

　　“唉，小张，这次被你拿捏住了，我这人崇尚礼尚往来，你这么诚恳，我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但是还是要告诉你，段萧是我培养起来的，就这么走了，并不能心甘情愿，虽然我心里清楚，他在设计部受到了很多委屈。”

　　“今天中午，可以请您吃一顿饭吗？”

　　“行，我要尝一尝金三丫的淮阳菜。它家在云城市的唯一门店，坐落在启隆商业中心内。你可以乘坐我的车，但是买单由你负责。”

　　果然需要大出血，金三丫可不是一般的菜馆，云城市的高档餐厅中，它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商淑怡果然如传言的那般，并不容易招惹。

　　重新站在段萧身旁，伸出右手挡住他的眸子，待到他瞧过来时，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

　　段萧的神情变的忐忑，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失败了吗？”

　　“工业设计之星，看来你对我并不抱有强烈的信心。”

　　“不是，我——，我只是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