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秋水微雨救雏雀
经过一晚上不停歇的赶路(tao ming),阿诩终于见到了一家小客栈。
在确认了这不是个黑店后,她立马靠着客栈的栅栏睡了一觉,不得不说,人多才是最有安全感的事情。她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且便宜(mei qian)。
“滴嗒,滴嗒”
一场秋雨恍然降下,难道是暴雨降下阿诩要被回溯了吗?!
如果阿诩被回溯了,那不就全剧终了吗!还怎么写啊?!
不过没关系,因为维sir会出手。
但阿诩好像不是神秘学家啊!顶多算个神秘学的产物……
(哔——)
一场秋雨恍然降下,雨不大,但却是寒凉之雨,光是听声就让人觉得冷。
阿诩被雨点砸醒了。
原来……下雨了么?
她睡觉的时候把斗笠摘了,此刻头发已经尽湿,水一滴一滴从发梢流下,淌在脸上。
要是有个人愿意为我撑把伞就好了……
正想着,她忽地发觉雨停了。一把油纸伞出现在了头顶。
“我是客栈的老板。”一个长相温婉的女人蹲下身,为她打了一把伞,“进去坐坐吧,不收你钱的。”
“真的吗?”
女人笑了笑,表示肯定。
“真的吗?”阿诩又问了一遍,这一遍相较于之前更加坚定。
“哈,如果我要收你的钱,你的钱都不够我收的。”
“也是……”阿诩尴尬的笑了笑,“不过,进去坐坐就不必了。能不能请大姐姐你给我点热水和吃的,我想来点热乎的。”
“好呀。”女人为她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就去屋里给她灌了瓶热水,装了兜包子。
阿诩原本想给女人一些摩拉,结果尴尬的发现自己没钱了。女人没说什么,还是把吃的都给她了,甚至还送了她一把伞。
这把伞对阿诩来说并没有什么用,毕竟她有蓑衣。
但说实话,阿诩从小到大都没打过伞。小孩子就是爱新鲜,于是她果断摘下斗笠,打起了伞。
雨点啪嗒啪嗒打在上面,声音又有节奏又好听,伞面上还画着牡丹,阿诩都开始在心中祈祷雨不要停了。
“啾啾,啾——啾”
几声鸟鸣传来。
阿诩恍然抬头,就发现本该在树上的小鸟竟然掉到了地上。
那是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雏鸟,要是有行人看路不仔细,说不定就叫人给踩死了。得亏它叫了几声阿诩才没踩着它。
“你的妈妈呢?”阿诩蹲下身用伞遮住了击打在它身上的雨点。
她曾经掏过鸟蛋,观察过小鸟,但像这么仔细地观察,还是第一次。
哇,原来小雏鸟是这样的啊。哇。
“啾啾,啾。”
“嗯。确实。还是把你放到树上比较好。”阿诩并不能听懂小鸟说的话,但她觉得鸟应该是想表达这个意味。
她提起小鸟(你考虑过鸟的感受吗?),在附近的树上看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鸟窝。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这只小鸟的窝,但她也只找到了这个,于是就放下伞,爬上树把鸟放了上去。不过……中途踩死了只蜗牛。
“啾啾,啾啾。”
“好啦,你现在回家了。拜拜。”
“啾啾,啾啾。”
又是一声鸟叫,但她能明显听出不是这只鸟发出的。
还有其他鸟掉了吗?
她在地上仔细检查着,终于看到了一只小鸟,她正准备去救,却又听到了鸟叫。
今天掉下来的鸟怎么这么多?
她顺着声音望去,就发现了一副她一生也忘不掉的场景。
“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
……
无数只小雏鸟掉在了地上,森林无限延伸,无穷无尽,每棵树下都掉下了几只小鸟。
怎么……怎么会?等等,那个人。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的诸多诡异之事,死人、狼群、神经病。
纵然是阿诩也害怕了,她疯了似的向北跑去。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我要走!我要离开这!
“啾啾,啾啾,啾啾……”
树林似乎永远也跑不出来,随着她跑,前面的树下就会出现掉在地上的小鸟。那些小鸟啼叫着,似乎都在等着她救。
“不要再来了,别来了。为什么啊?为什么追着我不放啊!都滚啊!都他妈的滚开啊!你们一群没毛鸡,滚啊!操了!别他妈再来了!走啊,都走啊!”
阿诩彻底崩溃了,这时候的害怕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似乎是被人无限放大过的。
之前在山君那里时,她还是镇定的,因为她知道那只是幻觉,还都是一些能依靠暴力解决的事情。
但现在呢?
她就像坠入了一场无边的梦境,逃脱不出,只能沉醉其中,任人宰割。精神上带来的伤害,永远是现实的百倍。
“啾啾,啾啾,啾啾。”
阿诩还在疯跑。
“啾——哦!”
阿诩抬脚,就发现自己在慌乱间踩死了一只小鸟。
“啾啾,啾啾,啾啾。”那只鸟即便被阿诩踩的五脏流出也还在叫。
“别叫了,别叫了,别叫了,别叫了……啊!”阿诩撒腿跑了起来,她已经顾不得方向了,现在的她,就是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只听扑通一声,阿诩被树根绊在了地上。
她的额头被磕破了,鲜血直流。雨下的更大了,刚才还只是小雨,现在却变成了中雨,雨水打在身上沉重而疼痛。
额头的伤口被水泡的生疼,也就是这一丝疼痛,让她恢复了一丝理智。
她挣扎着爬起身,狼狈极了,本就不多的体力此刻也消耗殆尽了。
那些鸟依旧在后面叫。
只是,这次叫的和原来不太一样。似乎夹杂着人言,不,已经不能叫似乎了。那些鸟纷纷口吐起了人言:“你……为什么救它不救我?”
为什么救它不救我?
救谁?那只鸟吗?不是……怎么回事啊!谁能救救我啊,哪怕,哪怕只是给我指了条路呢……
阿诩在心里暗暗期盼着。但很可惜没有人来救她,有的,只有更大的雨。
那只被她踩得漏肠破肚的麻雀朝她跳了过来,边跳边喊道:“你为什么救了它却杀了我?为什么?为什么它得救了我却死了?为什么?凭什么?”
“它……我。我不是想踩死你啊,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而且,我,我没有不救你们啊……”
又一只鸟道:“你想救我们?你救得过来吗?”
“对啊,这天底下的鸟多了去了,你救得了所有鸟吗?”
“她根本就没想救我们,各位看看我的肚子。”
“哎呦,这可太惨了。我就知道,人类都是些伪善的东西。”
“就是啊,就是啊。”
不,不,不是的。
求求你们啦,你们别过来了。求求你们啦,放我走吧。
阿诩吓哭了,这是阿诩这个哭包第一次因为害怕而哭出来。
那只被她踩死的鸟(以后叫死鸟)变得越来越大,慢慢向她走来,边走边道:“你为什么要踩死我?你一句对不起,你发自内心的忏悔了,我的命就能回来了?你就算救了所有的鸟,那我呢?我的命你就能偿还了?”
“那,那你想让我干嘛啊!我操了,他妈的,别追着我了!杀了我吧!求求你了,就是让我死了我也不想承受这样的恐惧,求求你,求你啦。哇。”阿诩感觉吓得想吐。
“你死了?我的命就能回来了吗?”
“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不救我?”
那些掉在地上的鸟纷纷站立起来,浑身渗着血,一跳一跳向阿诩围来。她们以死鸟为首,想把阿诩围成一座山。
“滚啊!都滚啊!都滚啊!”她声嘶力竭的吼叫着。
但并没有鸟在意她,还继续向她蹦来。
“走啊。别过来了!救命啊,救命啊……”
并没有人来救她,就像没有人来救那些鸟一样。
那些鸟围着她成了一座小山,它们的力气极大,即使阿诩用尽了全身力气去推它们。可它们还是遮住了她所有的光源。
顷刻间,世间只剩一种声音:“你为什么不救我?”
不,还有另一种:“你为什么杀了我?”
“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要救它?!”
“为什么杀了我?”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阿诩逐渐在一声声为什么中迷茫了。
是啊,为什么啊?
是为什么呢?
她不知道。
那些鸟的攻势更猛了,似乎连她身边为数不多的空气都要封死。
“求你们啦!别再挤过来了,别过来了!我,我救你们,我就是死也会救你们所有鸟的!求你们了!我一定会救你们的!救你们所有鸟!”
她拼劲全力喊了出来,但并没有用,换来的,只有群鸟的质疑(chao feng)。
“哈哈哈哈,这是本鸟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事了!哈哈哈,哈哈哈!”
“对啊,瞧瞧她说的!她说,宁愿为救我们去死呢!笑死我了!不会真有鸟信了吧?”
“是呀!她之所以能说出这番话不就是为了活命吗?不会真有人信她出来之后会救我们吧?”“我就知道,人类永远是说的比唱的好听,真恶心!”
“她要是想死,她自己就能死,为什么要出来再死呢?”
“对啊,好疑惑啊。”
“就是啊。”
阿诩彻底算是明白了,这些鸟就是想让她崩溃,然后折磨死她。没有人会来救自己,恐怕自己现在已经不在世界之内了,或是梦境,或是其他。
总之,得找到破除之法。
如果是法阵的话,可能阵眼就是这些鸟。但如果是梦境的话……她不知道怎么办。
自从梦神战死后,人们对梦这种东西的研究就止步了,遇到梦往往是易入难解。有些人甚至沉醉梦魇,从而导致神志不清,得了癫痫。
得快些了。不过,这些鸟我都还搞不定呢,怎么整,怎么整?
她又开始期盼有人来救她了,哪怕那人只是让自己感受到了一丝人气、一个目光呢。可惜,什么也没有,只有还在继续的群鸟的众嘲。
“笑死了,你们看她的袖口啊。那是刀柄啊!她在袖子里藏了把匕首啊!”
“哎呦,她不是想死吗?怎么不自杀啊?我看,她也就是说说罢了。”
“就是。咱各位啊,可绝对不能把她放了。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鸟儿们一鸟一句,更加向她围来。
匕首。
阿诩听着鸟儿们的话,想起了自己还在胳膊上绑了一把匕首防身。
她摸着匕首,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或许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或许死了就解脱了呢。
她握紧匕首,猛然抽出!
用尽全力向前方劈砍而出。那一处的鸟雀瞬间被她推倒、砍伤。
“啾啾,啾啾!她要跑,她要跑!快杀了她,杀了她!啾——!”阿诩一刀砍断了它的咽喉。
“妈的,老子救不了你们还杀不了你们吗?一群鸡精!来啊!杀我啊!我弄死你们!”
雨还在下,弄得人手也异常湿润。她把原来绑在胳膊上的布条绑在了右手上,以确保匕首不脱手。
那些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每只鸟都露出了尖锐的喙,以及利爪。
阿诩深吸一口气,就放低中心,向鸟群冲去。
她砍的很使劲,一如她往常劈柴一般。虽不是刀刀致命,但基本上每只鸟被砍一刀,都失去了战斗力。
随着肾上腺素飙升,她杀急眼了。管他什么鸟呢,砍死就完了。
忽然她停住了,那只死鸟还站在那里,漏肠破肚。
她知道,她的匕首杀不死它。如果这是个法阵的话,恐怕它就是阵眼;如果是梦境的话,恐怕这就是梦核了。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自己遗忘那些灵符似乎很久了。上次只用了十张,还剩下190张呢。
她边盯着鸟,边找出了几张爆炸符。等会,她好像还放两个木柄榴弹来着的。
不管了,先打出这些东西看看。
灵符一经打出,死鸟的身体立马被炸出几个大窟窿,烂歪歪的倒在了地上,宛如尸皮,恶心极了。
阿诩谨慎的站起身,慢慢走到死鸟的尸体边查看。
“啾啾!啾啾!啾啾!”
随着死鸟的彻底死亡,竟有大量的鸟从它身体里跑出来。四面八方也出现了无数只鸟,那些鸟再次向她袭来。
阿诩刚刚降下去的肾上腺素在此刻再次飙升。
她对着那些鸟砍下一刀又一刀,不知砍了多少刀,不知杀了多久,也不知杀了多少鸟。
世界终于安静了。
那些鸟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地上。
阿诩把匕首绑回了胳膊,在雨中张开双臂,希望雨能冲淡自己身上的血迹。
好呀,真的很好。血迹真的冲淡了。
她拿起那把牡丹油纸伞,带上斗笠,踏过尸山血海,走向前方。
她心如明镜、淡泊如水,即便是杀了人(鸟),也立马就不会在意了。
“都死了,还想什么呢?你们死的好啊。可怜,可怜。”她像一个神经病一样自言自语。
她平淡的向前走着,平淡的踩上了一个水坑,又平淡的走了。
向前吧,过往的都忘了吧。自己造的杀孽,只要不记得,那就是没有过。
忽然间,向下坠落的雨滴忽然停在了空中。
“呼啦”
所有的雨滴自地上而滴落于天空,地上的水洼亦是如此。
渐渐的,大树、灌木、土地,都开始变得像像素,进而坠落到天空中。
一切都向上坠落到了空中。
只有阿诩还在向前坚定的走着,不受其他影响。
她掀了点斗笠,抬头看了眼这样的景象。闭上眼,呼了口长气。眼睛的这一闭异常的久,黑暗无光;一口气吐得极长,无穷无尽。
“啾啾,啾啾”
再睁眼时,她就发现最开始被救的那只小雏雀还躺在地上。而自己没有戴上斗笠,灵符也并没有少。她的手里还抓着撑开的牡丹油纸伞,为小雏雀遮着雨。
所以说,刚才的那一切,是幻觉吗?
虽然但是,她还是觉得不是幻觉。一切都太真是了点。
“啾啾,啾啾”
那只鸟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搭救。
她迟疑了,不知是救还是不救。
半晌,她道:“我不知我该不该救你。若是让我将你放回书上,我不敢。若是让我就此离开,我不能。一起等雨停吧。”
她为鸟撑着伞,决定一起和小鸟等到雨停。
半个小时后,雨小了不少,风也不再有了。
阿诩把伞柄插进了地里,解放了双手,戴上了斗笠。虽然她的头发已经湿了。
又是一刻钟,雨停了。
她想拿起伞,但想起这小鸟不会飞。如果一会又下雨,或是晒了太久,搞不好会死。就把伞留在了那里。
虽然她真的很喜欢这把伞,但一条命和一把伞,她还是分得清楚的。即便那只是一只鸟呢。
她想着这几天遇到的众多荒唐事,摇头笑了笑,继续向前走着。
下一站,望舒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