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怡悦这才明白易立为什么要亲自出马,原来他已经确信,真凶很可能隐藏在上王村,担心闹出危险,所以才决定亲自侦办,她忽然觉得和易立在一起,安全感倒是很充足,心中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温暖,顺带着拿出手机,给赵茗泛发了一条微信,告诉他:“我外出办案,可能回去的比较晚。”幸好赵茗泛是体贴的男孩子,很快就回复道:“我等你,再晚都等,喜欢守着你入眠。”杨怡悦莞尔一笑,将手机收起来,抬起脑袋,看见不知何时,易立忽然走在他身旁,向着诸位警察说道:“今天要是遇到突发情况,大家务必小心谨慎,注意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同事,我们刑侦支队风里雨里这么多年,也就许云昊出事了,我不希望再有人遭遇不幸。”
许鹏似乎就喜欢听类似的话,易立话音刚落,他就信誓旦旦的说道:“放心吧,易队,我们刑侦支队是南城市公安局最团结的队伍。”说完,他向着杨怡悦的身旁靠了靠,可是没个正型的印象,已经深入杨怡悦的心里,这般善意的关切,平白惹出杨怡悦的嫌弃,尽管心间还是会感到甜蜜,可是白眼却是少不了的。
上王村的祠堂是民国时期修建的,如若认真计较,算得上有历史感的建筑,民国的时候,逢年过节很多村民都会在祠堂祭奠先祖,不过新中国成立后,这座祠堂再也无人前去祭拜,算是荒废了,不过建筑倒是保留了下来。杨怡悦顺着半掩着的门扉,走进祠堂里面,看见好几株梅树,傲然的挺立着,它们的枝干苍劲有力,随意的舒展着,颇有几分秀雅绝伦,又不病弱枯瘦的感觉,似乎住在这里的梅成,是一个风雅的人物。
易立也被祠堂内俊秀的环境怔住了,他愣了愣,似乎有些失神,好在片刻之后,就恢复了往日里坚毅的神情,不再欣赏这些梅树,而是走进了祠堂里面。杨怡悦等诸人也跟着走了进去,可是祠堂里面,空无一人,杨怡悦看了易立一眼,问道:“易队,梅成不在,怎么办?”易立正在凝神思索,忽然一阵清淡的香气,隐隐约约的被众人闻到,杨怡悦转过脑袋,看见祠堂门前,一个白色的人影,一闪而逝。老陈似发现端倪一般,立刻喊道:“是秀峰山上见到的黑衣人。”
这番言辞,落入杨怡悦的耳中,似清晨冷峻的空气,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忽然变得警觉,当先一步冲出祠堂,纯白的身影,如鬼魅一般,穿行在上王村的巷子里,最后没入了一座院落中。杨怡悦穷准不舍,冲进了那座院落。
易立带着其它几位警察,跟在杨怡悦身后,也冲进了这座院落,可是白色的身影,却消失不见,只有清淡的幽香,弥漫在空气中。杨怡悦环顾整座院落,并未发现可疑的地方,只有一株梅树,矗立在墙角处,它的下面,趴着一只黑猫,而空气中的幽香,恰好来自于这株梅树。
许鹏也觉察到了这株梅树不太寻常,他在院落内,找了一把铁锹,走到梅树旁,准备将它挖断。小张突然两眼通红,似着了魔一般,死死的掐住易立的脖子,杨怡悦厉声问道:“你在干什么?”小张两眼通红,兀自不停手。许鹏放下铁锹,用力将小张拉开,小张似乎清醒了一些,眸子里的红光消失不见,可是许鹏却又像着了魔一样,死死的掐住易立的脖子。
杨怡悦目光微凝,走到梅树旁边,拿起铁锹,用力的铲下去,却听到“崩”的一声,似乎与坚硬的物体,碰撞到了一起,她刨开已经松软的泥土,一个骨灰盒,赫然出现在眼前。杨怡悦将骨灰盒拿出来,身旁的梅树却消失不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玉树临风般的挺立着。老陈严肃的说道:“杨怡悦小心,他就是黑衣人。”杨怡悦打量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厉声质问道:“赵洁,秦豁行,刘玉三人,都是你杀的吧?”白衣男子并不否认,可是也不屑理会杨怡悦,杨怡悦再次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白衣男子傲然说道:“我是梅仙。”杨怡悦问道:“为什么害死三条人命。”梅仙的面目忽然变得狰狞,似乎藏着极为剧烈的愤怒:“他们三个死有余辜,艾梅就是被他们三个害死的。”杨怡悦再次看了一眼脚下的骨灰盒,问道:“这是艾梅的骨灰吗?”梅仙目眦欲裂,几乎不能言语,半响之后,才平复心情,说道:“是。”杨怡悦又问道:“艾梅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吧。”梅仙的眸子忽然闭上了,面容痛苦万分,似乎不愿提起这件事,杨怡悦动了恻隐之心,说道:“说出来听听,艾梅的故事,我很想知道。”梅仙的眸子,缓慢的睁开,神情也不再激越,像是回忆一般,说道:“十五年前,我渡劫失败,显出真身,变回一只残破的梅枝,流落上王村的荒山上,当时艾梅才四岁,将我捡了回来,插在院子的泥土里,悉心照料,一直到她入读大学,从未间断过。可以说艾梅是我看着长大的,可是我却不曾想到,入读大学居然成了艾梅噩梦的开始。去年寒假,艾梅并未回家,而是经赵洁介绍,在爱心救助会实习,可是赵洁的杨子集团现金流遇到困难,她挪用了爱心救助会的资金,却被艾梅发现,为了掩人耳目,她恶意诬陷艾梅失职,将它辞退,今年暑期,赵洁为了连任爱心救助会的理事,找到秦豁行,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将艾梅杀死,以绝后患,秦豁行这个恶贼,竟然为了钱财,不顾和艾梅之间的感情,来到上王村,找到刘玉,让她将艾梅约出来,刘玉因为高中时期,喜欢的男孩子爱慕艾梅,心生嫉妒,一直耿耿于怀,心生恶胆,将艾梅约了出来,在上王村的田野里,秦豁行杀死了艾梅。”
梅仙咬着牙,将艾梅的死因,讲了出来,杨怡悦却有些不解,问道:“赵洁死因不明,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梅仙戏谑似的说道:“她留任爱心救助会的理事之后,想喝啤酒庆祝,我暗中施以手段,让她产生幻觉,买了一瓶梅酒,她酒精过敏,喝完梅酒之后,就死掉了。”杨怡悦接着问道:“人人好村和秀峰山上看到的黑衣人,都是你吗?”梅仙说道:“没错,都是我,没有我的指引,你们怎么可能查到事情真相。”
杨怡悦终于明白,难怪赵洁的案子扑朔迷离,原来幕后真凶,并非人类,而是梅仙,她转过脑袋,准备听从易立的安排,却看见易立拿着手枪,顶在太阳穴上,杨怡悦被吓了一跳,赶紧吼道:“易队,你干什么。”易立却充耳不闻,一双眸子,泛着红光,似乎陷入到了迷惘之中。杨怡悦再次看着梅仙,这次,梅仙的面容狰狞,剧烈的恨意肆意的宣泄着:“易立,艾梅的死,你也脱不了干系,自杀吧,我不想动手。”
易立的眼眶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右手的食指,紧紧的按在扳机上,杨怡悦眼疾手快,冲到易立身边,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枪,梅仙厉声质问道:“亲身女儿死于非命,痛心吗?最可恨的是,你竟然不让艾梅的养父养母报警。”易立终于痛哭流涕,几乎不敢看着梅仙,往日里严峻的面容,几乎变得柳泣花啼,竟似祈求一般,声泪俱下的说道:“不要说了,艾梅出生之后,我一直痛心棘手,当年如若不是太年轻,不懂事,也不会在大学期间就与女朋友生下艾梅,更不会在艾梅出生后,就将她送人,艾梅去世后,不让她的养父养母报警,罪责在我,我一力承担,今天来到上王村,就是为了赎罪。”
杨怡悦,小张,许鹏和老陈四人面面相觑,艾梅居然是易立的亲生女儿,这绝对是晴天霹雳,众人一时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许鹏更是不敢相信,大声喝道:“易队,这不可能,你怎么会犯这种错,我要拘捕你。”
话音刚落,许鹏拿出随身携带的手铐,将易立拷了起来,梅仙仰天长叹,面对易立,说道:“十五年前的天劫,实在太过厉害,我的神魂已经遭受重创,刚才那一下,已经将魂力消耗殆尽,天劫之威,难于登天,与上天抗争,终究是惘然,但是临死之前,我要告诉你,虽然这次你大难不死,但是终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易立再次感到呼吸困难,他不断的挣扎着,梅仙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最终消失在天地间,易立跪在小艾的骨灰盒前,黯然神伤。
十二月十五日,大雪再次纷纷扬扬,易立站在张溪桥的办公室内,将大檐帽恭恭敬敬的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陈明忽然走了进来,说道:“易立,去我的办公室坐一会吧。”易立并不多言,只是默然的跟着陈明,走出了张溪桥的办公室。没过多久,杨怡悦也走了进来,她试探性的说道:“张局,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张溪桥却用一副官样话,回应杨怡悦:“警察有制度和条例,陈明会秉公处理。”杨怡悦低着脑袋,默然的退出了张溪桥的办公室。
站在刑侦楼门前,杨怡悦的手机忽然响了,有人拨通了她的电话,她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拿出手机,看见是陈明打过来的,赶紧接通。陈明告诉她:“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有些事情需要向想你了解,一楼最里边的办公室。”
说完这句话,电话就挂掉了,杨怡悦的脑袋,又恢复了清醒,似乎刚才陷入了到迷幻的状态中,可是再次看一眼手机,通话记录里清楚的显示陈明曾经拨打过她的电话,她小心翼翼的走进督察大队的办公楼内,沿着过道,走到陈明告诉他的办公室门前。这扇门是开着的,杨怡悦正要进去,却在思量之间,透过门缝,瞧了一眼,陈明的身影,恰好出现在视线中,他的眸子里,分明透着鲜红的光泽,就像追查赵洁的案情时,屡次看到的红光一样,而易立,却只能看到一副背影,一副惨然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