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盘问下属的讨厌上司
蒋四总算是抓住机会,窜进屋里,指着蒋陈氏的鼻子就开始骂:
“好啊,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女人干的,两位官爷快把她抓起来!”
蒋四的要求完全被忽视,于是又开始发疯:“你们听见没,赶紧把这个女人抓起来,给我哥报仇!”
蒋陈氏脸色比棺材里的蒋三还要白上几分:“不是我杀的他......”
她突然跌坐在地,泪流满面:“那天蒋三喝了酒,突然就不动了,我之前和他有些争吵,就先去照顾孩子了,回来的时候才看出来他死了......”
蒋陈氏说到这哽咽了几下。
“我不能让他就这样倒在地上,就拖着他去里屋,路过门口不小心被绊倒,蒋三的额头就嗑在了台阶上。”
“我那时很害怕,想把他扶起来,可是连着几次都让他摔在台阶上......”
这番说法看起来倒是合情合理,不过,方季白还是听出了不寻常的地方。
“既然是这样,那方才为何说他是撞头而死?”
“我......我怕.......”
跪在地上的瘦弱女人满是恐惧地看了眼蒋四:“我怕我说出来,蒋四会怪我没有照顾好蒋三,要是他也不管我们娘俩儿了,那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
剩下的话尽数隐没在啜泣中。
方季白在心里默默叹气,但根据尸体的情况看,还不能确定她说的是否完全属实。
“人死后不久,身体表面受伤破损的确会有出血现象。”方季白话锋一转,“不过,蒋三头上的血痂更像是被人抹上去的。”
她看向霍周:“我需要进一步验尸。”
霍周朝棺材的方向点头,示意方季白继续。
“不必了!”
蒋陈氏突然开口,接着闭上眼睛,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撕开自己胳膊上的衣服——
刹那间青紫交杂,新老不一的痕迹占据众人的视线,蒋陈氏的胳膊上布满了各种伤口,有几个还是新鲜的,正渗着血。
“蒋三他......但凡输了钱,喝了酒,就对我们母女打骂不休,这些年我......”蒋陈氏偏过头将经年的眼泪抹去,尽力稳住声线说,“那天他又打了我,可能是我搬他的时候,不小心蹭上的我的血.......”
看起来所有的线索都串联在一起,这下就连刻薄的蒋四都找不出错漏,只能涨红脸,换个角度找茬:“你还指望我供养你和你的野孩子?!”
“娇娇虽是我与他人所生,但她有母亲,娇娇不是野孩子!”
世界上没有一个母亲愿意听别人诋毁自己的孩子,蒋陈氏怒瞪着蒋四,直到他再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才算作罢。
蒋四呐呐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被一个女人呵斥,觉得自己丢了脸面,可自家大哥办的事实在丢脸,只能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蒋陈氏朝霍周狠狠磕头,整个人显出一种认命的疲惫。
“我认罪。”
霍周面上没有表情,垂眸看她:“既不是你杀的,何罪之有。”
此时已经到了深夜,围观的人散尽,霍周又看向方季白,说:“夜深了,夜间赶路不便,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一同去刑部。”
“好。”
蒋陈氏摆脱了嫌疑,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开始张罗起晚饭来。
方季白收好自己的解剖刀,一旁蒋陈氏的女儿走了过来。
“姐姐,你是来抓我娘的吗?”
“不是。”
“那那个很凶的大哥哥是来抓我娘的吗?”
“也不是。”方季白想了想,蹲在她面前说,“大哥哥是抓坏人的,你娘不是坏人。”
“我爹是坏人,大哥哥可以把我爹抓走吗?”
蒋陈氏渗血的伤口还历历在目,方季白摸着小孩子的头发,说:“你爹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以后不会再伤害你娘了。”
孩子抱着被子,有些懵懂地点头,抱着玩偶回屋里了。
方季白看着她,仿佛就能看到以前和娘亲一起生活在雪山谷里的自己。
她神色悲戚,为了这个无辜的孩子,也是为了自己。
蒋陈氏忽地走过来,问:“饭好了,方姑娘去吃吗?”
“多谢。”
方季白跟着她来到茶馆大厅,蒋四的棺材旁放了一张木桌,霍周和大力已经吃起来了。
饭是简单的包子和清粥,搭配了自家做的酱菜,很是爽口。
“家中事多,招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
霍周看着很有高高在上的官味儿,吃饭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挑剔,对着缺了一个口的碗也吃得起劲。
方季白虽是只雪豹,化身多年也吃惯了人间的东西,自然也是没什么挑剔。
她刚咽下一口酱菜,就听见霍周突兀地开口。
“方姑娘,怎么想到入仵作这一行当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盘问了,方季白有些不快。
“小时候家中变故,幸得师父收留,常年跟在他身边,也就入行了。”
“敢问师承?”
“前任舟山仵作,屈孝。”
舟山是个远离汴京,气候寒冷的小地方,霍周没听说过,于是又换了个话题问:“当仵作多久了,害怕吗?”
方季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既做了仵作,来了汴京,身份经历自是经由吏部详细筛查,霍大人今日又问一遍是为何?”
两人对视间颇有些互相不服的气氛,连粗枝大叶的大力都放下了筷子,蒋陈氏恐怕这几位大爷在茶馆生事,忙端上来一壶热茶。
“家里还有些酒,下了雨寒气重,本应请各位喝酒的,不过那是蒋三死之前喝过的,怕晦气,几位先喝下茶暖暖身子吧。”
方季白本身无意和霍周争辩,正好有人来转移话题,便接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香四溢,方季白饮了一口,瞬间感觉喉间划过暖流。
霍周也喝了一口,随口问道:“你们这里卖茶不卖酒,平时喝的酒都是哪来的?”
“我们老百姓,喝不起什么好东西。”蒋陈氏边收拾碗筷边回答,“平时也就是从北边那家小作坊买。”
刹那间方季白脑子里松下来的弦紧绷着弹了一声——
这事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