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孩凑近七月,催促着他赶快说出自己的点子。
七月吧啦吧啦连说带比划,听得桃子与青艾眉飞色舞点头如捣蒜。桃子妈妈与刘大爷也不禁好奇的参与到其中来。
最后,五人击掌为誓,蒲公英之家就此正式成立。
两天后。
一切计划周全安排妥当。
小洋楼顶上,高高挂着“蒲公英之家”的绿色大招牌。
为招牌的颜色几人曾有过一番争论。刘大爷认为红色喜庆;桃子妈妈认为金色辉煌;青艾觉得紫色浪漫;桃子说绿色让人感觉安心。七月觉得对孩子们来说,安全感很重要。最后大家一致赞同用绿色。
名片也已经印好,它同时具有广告的功能。正面印着“蒲公英餐饮“与桃子母女的联系电话,当然少不了招牌菜式的身影。背面印着“蒲公英之家”以及七月和青艾的联系方式。广告词是:欢迎每一位无家可归的朋友,我们与你同在。
除了留在蒲公英之家看家的刘大爷,哦,他现在的另一重身份是安保员。其余几人拿着名片穿梭在大街小巷,或散发或张贴。为了安全起见,桃子母女都戴着口罩,以避免被有心人认出。
郊区有几处地方正在搞开发,不包吃住的民工们在漫天尘土中忙忙碌碌。七月的任务是负责至少拿下100人长期的中餐订单。
“才100个哦,才定中餐哦,这是我帮你定下的小目标。”青艾是这么和七月说的。
“你自己的小目标是多少?”七月当时这么反问。
“我?我的小目标是不忘初心:多发名片,让尽可能多的孩子不上坏人的当。”青艾振振有词。
七月悻悻的点头,脸上一副“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的表情。
现在,七月怀揣这个青艾帮他订下的小目标,站在黄尘漫天的工地旁,和一个小包工头谈着他平生的第一笔业务。
“看看吧,大哥!”七月用双手将名片毕恭毕敬的递给小包工头,叫得相当亲切和亲热,“你们有需要的话,请考虑一下我们啊。”
“咋不需要呢?谁还不吃饭呐!”小包工头接过名片说,“我们主要看性价比,价廉味美分量多那就没错了。”
靠!价廉味美分量多!那不跟免费的午餐差不多?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啊!七月愤愤不平的想。
他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心思。小包工头虽小,却也阅人无数,是挺会察言观色的主。见七月没有好脸色,小包工头顺手就将名片往旁边垃圾堆里一扔,顺便送了七月个白眼。
望着小包工头扬眉吐气的背影,七月弯腰从垃圾堆里捡起自己的名片,吹了吹,放进口袋。
“小样儿。我还没挣你一分钱呢,就敢和七月爸爸扮大爷?”七月扯了扯衣领,不满的嘀咕。
接下来,相似的剧情,连着重复上演了数次。
七月头晕眼花双腿发软口干舌燥沮丧万分的回到了蒲公英之家。此时天边落霞如火。这代表着一天过去了。而七月毫无收获。
几人在一楼大厅等着他吃晚饭。他刚一进门,青艾就迎了上来。
“怎样?怎样?拿到订单了吗?”青艾激动的追问个不停。
七月瘫在椅子上,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经耗尽了。他闭上眼睛,懒得理会青艾。
桃子体贴的舀了一碗汤放到七月面前:“先喝点汤吧。”
“谢谢。”七月坐端正感激的对桃子笑笑。
“喂!”青艾生气的对七月喊。他居然故意冷落她,真是不知死活。
“没有。一个都没有。”七月望着青艾的眼睛疲惫的回答。
“你……”青艾的火气忽然消失殆尽,“先吃饭吧。”
桃子妈妈与刘大爷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自顾自低头吃饭。年轻人的那点心思,又如何瞒得了过来人呢。
饭后,几个人认真分析起了七月所遭遇的困境。
“他们说要味美价廉分量多,神仙才有这个能力吧?我觉得凡人做不到。”七月想起来就有点生气。
“他们是顾客,提这种要求一点都不奇怪。”桃子柔声细语,“你去吃饭的时候,有没有过这种想法?”
七月笑了起来:“想归想,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丢人。”
“对呀!你都这么想了,别人干嘛不能这么说啊?”青艾怼七月。
“哈,你咋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呢?”七月扭过头上下打量着青艾。
“想赚人家钱,就得和气。和气生财!”青艾挥动着右手。
“我投降,投降!”七月高举双手。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明天再去一趟,答应他们。”桃子妈妈说。
七月张大嘴望着她,半天难以合拢。
“那,会不会亏本呢?”桃子问妈妈。
“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做到最用心,他们也不会太过刁难苛求。”桃子妈妈笃定的回答,“再说他们也没有要求吃鲍鱼鱼翅,味美价廉分量多的食物还是能做出很多款的。”
“我今天跑遍了所有的工地,将他们都得罪完了……”七月边说边惭愧的低下了头。
“没关系。”桃子妈妈说,“明天我去。”
“妈,”桃子微笑,“明天我陪你去。”
七月看了青艾一眼,后者顽皮的朝他吐了吐舌头。
桃子母女果然在次日拿回了订单。200人的中餐,每份15元。连续供应一个月,餐费月结。合作愉快则订单自动顺延一个月。
这份订单极大的鼓舞了士气。桃子母女忙着制定菜式,核算成本,预计利润。她们将需要的食材用纸张分门别类列好,交给七月去市场采购回家。刘大爷帮着择菜洗菜切菜,忙得不亦乐乎。青艾戴着橡胶手套忙前忙后给桃子母女打下手。这位素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此时不由令七月刮目相看。
日子如此日复一日,平凡温馨充实。每个人的心都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与归属感。
对桃子母女而言,生活再次出现了曙光。刘大爷终于忙碌充实到不再空虚寂寞冷。七月被这种新的生活方式激发出巨大的热情,他去考了驾照,买了辆二手面包车。白天给工地的民工送盒饭,晚上送桃子母女回另一处暂居地后,再将青艾送回家。青艾不回去的日子,会与桃子母女同住,七月就能早些回蒲公英之家休息。
暂时没有孩子加入这个其乐融融的家庭。七月偶尔有些怅然又很快释然。有孩子来不是坏事,没孩子来也许更是好事。孩子们不需要蒲公英之家,自然有不需要的理由。
钱一分一分的积攒,心一点一点的捂热。有遮风避雨之所,有热乎可口的粗茶淡饭,有惺惺相惜的朋友,夫复何求!
他们自己,也是流浪人间的孩子,也同样需要一个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