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爷走进来坐到桌前。
“呀,这女娃真俊!”他见了梳洗干净的杜鹃忍不住赞叹,又将目光转向木兰,看得出很是惊艳。
七月笑着问刘大爷:“大爷您现在仔细看看,认识她们不?”
刘大爷摇摇头,平静的低头吃饭。
按理说他与杜鹃母女应该认识,都是同一个地方的山里人,离得也不算太远。就七月小时候的生活经验而言,农村人十里八乡不说知根知底,互相混个脸熟还是没问题。昨晚半夜三更在那种突发的紧张情况下,双方认不出来情有可原。现在他们居然互不相识,七月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凡事都有例外,也没有必要深究。
六人围一桌吃饭,就如一个大家庭,气氛祥和融洽。
饭后,大家依旧忙着各自早已约定俗成的杂务。木兰与杜鹃也帮着桃子母女准备第二天要用到的食材。
七月望着她们,想起青艾。她怎么样了,近来过得好吗,又在忙些什么。然而他也只是想想而已,从未想过要打电话对青艾致以诚挚的问候。
是夜,将桃子母女送回租屋后,七月回到蒲公英之家,惊奇的发现杜鹃母女居然没有上楼休息而是坐在一楼大厅等着他。
“这,这么晚了,你们还没上楼休息?”七月好奇的问。
“在等你回来。”木兰温和的说。
七月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有什么事?”
木兰扭头看了杜鹃一眼:“我丫头,有点野。谢谢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还愿意收留我们……”
“哦,她还小。我怎么说也是哥哥嘛。”七月耸耸肩露出一个无所谓的微笑,绝口不提杜鹃将自己推下夺命崖的事。
他不知道那时候的杜鹃是清醒还是糊涂。如果她不记得,他也没必要提起让她受到惊吓。对这个行事诡谲的女孩,他恨不起来。无论她做了什么,他对她更多的是怜惜。
木兰微笑着摸了一下杜鹃的头,眉眼间尽是慈爱。杜鹃低头乖巧安静的微笑。
“都早点休息吧。”七月说。
杜鹃母女点头,起身上楼去了。
七月孤零零坐在大厅里发了会儿呆,掏出手机拨青艾的号码。他还是不怎么习惯微信聊天,不仅因为打字慢,还因为感觉文字没有表情。何况他书读得不多,有的字还不知道怎么写。发语音消息倒是可以,但等待对方回信息的时间太难熬,一分一秒都显得特别漫长。
电话刚拨通就被接起。
七月:“青艾。”
青艾:“嗯。”
七月:“近来还好吗?”
青艾:“就那样。”
七月:“无所事事?”
青艾:“不然你以为能怎样?”
七月:“有事做了。”
青艾:“什么?”
七月:“蒲公英之家增了两名新成员。”
青艾:“哈!”
七月:“明天来不来?青艾老师。”
青艾:“好的。下午两点见。”
七月::“谢谢你。”
青艾:“切!886。”
七月挂断通话,将手机紧紧握在掌心。明天下午两点,离现在还有十几个小时呢。睡吧睡吧,一觉醒来,就只有几个小时了。
七月想着,脸上露出了憧憬的微笑。
第二天。
七月开着面包车到各个工地给工人们送盒饭。
前几天下过雨,郊区泥泞的路面坑坑洼洼。七月行驶得全神贯注异常小心。
返回的路上,意外还是出现了。
人来人往的丁字路口,一个瘦小的身影出其不意朝车子扑了过来。七月赶紧刹车,停在离孩子二三十厘米左右的地方。见孩子倒在地上,他打开车门,想下车看个究竟。
两个操外地口音穿着邋里邋遢的中年男女冲过来,男的当胸一把揪住七月不断摇晃:“赔俺娃!赔俺娃!”
碰瓷!七月脑海中蹦出一个词。靠,这光天化日的,这么旧的面包车也有人讹,眼睛长后脑勺去了……
围观的人渐渐多起来,当然也只是围观,并没有人上前来给予任何一方实质性的帮助。七月被两男女拉扯着,根本无法去查看躺在地下不动的孩子的具体情况。
“孩子!帮个忙,先看一下孩子怎么样了。”七月大声提醒众人。
并没有人理会他的话。围观人群都在忙着拍视频。
他们围在这儿就是为了发个朋友圈赚点击率吧?七月想。
中年男女也只顾嚷嚷着要七月赔钱。
七月见孩子躺在地上脸色煞白,看样子似乎真的伤得不轻。车子虽然没撞到孩子,但摔坏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他想蹲下看个究竟却又被揪住无法脱身,不禁怒从心头起。
“啪!”七月抬手使劲扇了男人一耳光。
男人被打,一时愕然的松开手。
“钱你妈的钱,先送孩子去医院。”七月用力拨开女人的手,弯腰抱起已不省人事的孩子。
“不行,今天不拿钱别想走!”男人一着急说起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滚!我欠你钱?”七月朝男人怒目圆睁。
“谁让你撞我儿子?”男人咄咄逼人。
“是你让儿子来撞我的吧?”七月指指车子,“有行车记录仪的,讹谁呢?”
嘘声四起。围观者开始指责纠缠七月的一男一女。
“麻烦哪位帮忙报个警,拍下我的车牌提供给警察同志。”七月双手抱着孩子,面带焦灼之色向围观人群求助,“我先送孩子去医院。”
中年男女仍然揪住七月不肯撒手,完全不理会孩子的危急状况。围观群众报警的报警,拉人的拉人,总算让七月将孩子放到了面包车后座上。
“你!是孩子的爸爸吗?”七月指着男人,“上车,一起去医院。”
男人将摇头的像拨浪鼓:“不!俺没钱,不去!”
“孩子都不省人事了,你这爹咋当的?”
“是呀!还是人吗?”
“孩子白叫你爸爸了。眼里只有钱了。”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男人扯了扯女人的手臂,两人一溜烟的跑远了。将自己的孩子扔给了七月。
“妈的!”七月不禁爆了粗口。等下万一孩子有啥需要家属签字,可就麻烦了。
“去吧年轻人,救孩子要紧。警察要是找你麻烦,我们会给你作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对七月说。
七月点点头,一踩油门。车子朝医院疾驰而去。
医院里,七月楼上楼下的忙个不停。当他终于坐到一位大夫对面时,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为“青艾”。
七月犹豫了一秒钟,拒绝了来电。
医生严肃的望着他。
“医生,孩子的情况怎样了?”七月问得小心翼翼惴惴不安。
“你这家长怎么当的?”医生开口就是严厉的责备,“孩子极度营养不良,严重贫血。”
“不,不是,医生,孩子受伤了没?”七月结结巴巴。
“你是谁?你不是孩子的家长?”医生疑惑的上下打量着七月。
七月摇摇头,又连忙点点头。
医生面如寒霜:“孩子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你还来问我?问问你自己吧。”
“不会吧,我没有撞他……”七月一脸懵逼。
医生愤怒的打断七月:“你都将小孩打成那样了,还想撞他?”
七月哭笑不得不再辩解,无奈的一摊手,静等医生的下文。
“我已经报警了。”医生说,“有什么冤屈,你和警察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