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脚伤差不多已痊愈。在大爷面前,他还是得装作行动迟缓不便。他心里已有两个计划。第一个是帮桃子赎身。如果第一个行不通,第二个计划就是见机行事带桃子一起逃跑。
但他的手机不见了,这是件让人头疼的事。虽说在这个山沟里有时没信号有时信号不好,没多大机会用到手机。但他现在的全部身家都存在手机里面,万一被有心人捡到,还是有可能发生不可预知的损失和麻烦。得将自己的手机找回来,它应该还在自己坠落的山崖之下的某个地方。就算手机报废了,号卡也得取出来,妥善收存在自己手里。
这天,趁着大爷又一次扛起农具出去劳作的时机,七月和桃子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桃子一脸震惊:“不,不可能成功的。如果你打算带上我逃。”
“他买你的时候花了多少钱?我可以双倍付给他。”七月说。
“除非有更好的女孩让他选,他才会看在多出来的钱的份上答应与你交易。”桃子说。
七月难以置信:“给双倍的钱都不行?”
桃子默默的点头。
七月:“为什么?”
桃子:“在每个人心里,都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七月无言以对。
“安心养伤吧。等你的脚完全好了,一个人逃出去,机率大很多。”桃子脸上写满忧郁。
“你知不知道我是从哪儿被他捡回来的?”七月问桃子。
桃子:“夺命崖。”
七月:“知道哪个方向吗?”
桃子摇摇头:“你不是他捡回来的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为什么这么说?”七月的好奇心被激起。
“前不久,他捡回来两个年轻的男人。”桃子的脸上显出愤怒之色,“这山沟沟里,男人没有市场,那两个男人被放走了。”
“那两个男人长什么样子?”七月问。
“一个黑胖的大胡子,一个白净的瘦高个。”桃子说。
七月大吃一惊,瞬间想起络腮胡和小白脸。原来他们没有死,是大爷救了他们。当初自己坠落山崖后,因为惊吓过度又受了伤,竟然一时没有想起他们也曾坠崖的事实。
七月:“这样说来,我也会被放走吧。”
桃子转过头目不转睛的望着七月。七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你走不了,”桃子幽幽的说,“我不讨厌你。”
七月看向别处:“听不懂。”
桃子伸手扳过七月的脸,一字一字:“我愿意和你为他生个孩子。”
七月拍掉桃子的手,猛的站了起来。
“你疯了!你得赶快想办法逃出去。”七月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桃子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疯的是你。我想活,想四肢健全的走出这座大山。”
七月朝门外一望,赶忙捂住了桃子的嘴:“他回来了。”
大爷扛着锄头回了家。桃子起身迎了上去。
“这么早收工啦?”桃子温顺的问大爷。
大爷咧开嘴笑得像猩猩:“前头坳下今天挑媳妇咧,去看热闹不?”
桃子微微的皱眉:“这次是哪儿的媳妇啊?”
“听说长得像仙女一样好看咧,省城来的。”大爷回答,再次邀桃子,“去看不?”
桃子挤出一丝微笑,摇摇头。
“我去。”七月说。
大爷没有回应,对七月的话选择性失聪。
中饭后,大爷去了前头坳下看热闹,留下坐立不安的七月和无动于衷的桃子。
又有女孩被拐进了这山沟里。七月想到这点就禁不住怒火中烧忧心如焚。
桃子不时的看七月一眼,猜度着他的心思。那个老男人想儿子都快想疯了,上次若不是自己以死相抗,早就被那两个臭男人玷污了。其实自打被卖到这个鬼地方,便意味着失去了所谓的尊严和清白。只是,在还能稍作反抗的时候,谁不会试着反抗一下呢。她见过其他被拐卖女人的惨状,与她们相比,自己的境地要好上十倍百倍。从这点来说,她甚至偶尔会暗暗感谢老男人对她的包容和厚待。
这个叫七月的男人,是的,她现在知道了他的名字。而她从没问过老男人的名字,觉得没必要。这个叫七月的男人,拨动了她的心弦,令她复活不再如行尸走肉。她想与他生个孩子。
为什么不呢?反正是要生一个的,她希望自己在造人时只有喜悦不会恶心。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与七月为老男人生个孩子,然后两个人安全撤离全身而退远走高飞。她并不是自私的仅仅为自己打算,同时也是为顾全七月。
然而七月并不领情。看他现在的表情,她就明白了一个事实:桃子在他眼中,只是被拐卖妇女中的一员,或许让他同情,但不会令他动情。换了李子栗子梨子,他照样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甚至不惜慷慨解囊。
桃子暗暗叹了一口气,她决定让七月见识见识这个小山村的黑暗与邪恶。苦口婆心,有时不如当头一棒。
毫无悬念的,老男人在这个夜晚进入了深度睡眠。桃子破例陪老男人喝了许多酒,直到他歪在饭桌上翻着白眼流出了口水,桃子才收起了别有用心的明媚的笑容。
七月与桃子将老男人半拖半扶到床上安顿好后,两个人却尴尬的相对无言。最后,还是按照惯例,一起睡到了那张原本属于桃子的床上。
七月辗转反侧。听着隔壁浊重的呼噜声,看看躺在身边的桃子,七月轻轻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下床走出门外。
他的手臂突然被人一把抓住,差点惊叫出声。
是桃子。她递给他一把铁锤和一只手电筒。
“尽量不要使用它们。”桃子附在七月耳边轻声说道,“千万小心!”
七月在黑暗中用力握了握桃子的手,表达对她的谢意。然后他轻轻将门打开一条缝,钻了出去。
月冷星稀,能看见近路与远山的轮廓。七月如一只猫,敏捷轻盈的顺着小径融入茫茫夜色。
不知道走了多远,七月终于在黑色背景下,看见一灯如豆。半夜三更,有灯的地方,肯定有人居住。七月向着那点灯火急切的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