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得以说明,那么久以来压在他心头的石头在此刻掷地有声的给出了答案,她说没关系,来日方长。在她的故乡她靠在她的肩膀将她的全部托盘而出,那是比情人更胜一层对存在,头脑里面只有她不断变换着的笑容,那是第一次见面就令他舒适放松的弧度,他恨不得自己可以马上飞奔到林采娜的身边。
直至垂忘的那一刻他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这般的疯狂,那种疯狂和之前那种是截然不同的,是一场藏羚迁徙时的那种浩大和悲怆的感觉,他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心里面住着的人,在自己还自以为是的时候已经悄然的变换。
他以为这一生除了林雅再也不会遇见那么一个让他心动的就好像是手摘星河躺拥星空的充盈感和那么漫长的世纪让他觉得这世间除了林雅再也无有比媲的人。
只是时间,它从来都是在不知不觉的改变着心性和你自以为的坚持。
千变万幻的是人心,纹丝不动的,从来都是命运。
他们都是在命运的齿轮上面不停的翻滚着竭力想要去改变那些在自己看来毫无必要甚至是不想再去体验回忆的过去。可他们虽然是掌瓢的人,命运这个东西,谁都预料不过,都不曾将瓢的把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只是先前的人的记忆过于深刻了,所有后来的都显得不那么出众,这错误是人一直在延续不息的,以为自己不放过自己那些过往就从未是过往,是被冰冻的侏罗纪,等着那一天卷土重来,可前进的何止是历史。
当他看见躺在床上面脸色苍白的林采娜的那一刻,他那一双漆黑的眼睛已经看不出半点的情绪,头脑的沉重与心脏的颤抖令他从未如此清醒。那一大瓶的液体,就好像是看见是有一处深不可测的漩涡在那里面不停的向他挥动着,床上躺着的人面目无恙,只是右眼下方张了一颗细沙般大小的黑痣,就好像是有人拿着画笔点了一笔一般。细长的睫毛安安静静的躺在她的脸上,那样子的林采娜,安静的不像话。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再次见面既会是这样一番模样。
如果.....如果一开始自己没有那般的让自己内心的孤寂肆意将他遮蔽的人,那每一次的跳动,都可以是逢场作戏,当他看见林雅的那一刻,他心里好像是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被点燃一般,那时他将那种不知名的情感当作是自己对那时一场巨大的欺骗后的延续、对那场没有续写完的篇章,他以为自己拿捏的很好,将他自己拿捏的十分的准确。
可他自己从未料及,自己的心动。
是在她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假装去医院和他偶遇,还是她醉酒后软绵绵的在他的身上面含糊不清的对他说着自己喜欢他。
他已经记不起了,记不起自己是何时心动。
陈默和林父走进屋子里面,看见站在床头一旁毫无生气的吴一唯。
林父礼貌的走上去,轻声的开口询问到:“你是采娜的朋友吗?我是她的父亲,很高兴你能来看望她。”
说完朝着吴一唯伸出了右手。
他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一双漆黑的眼眸里面不带任何一丝的情感。
林父看着那一双漆黑的就好像是黑曜石一般时而闪烁着刺眼的光芒的瞳孔,心下一片了然,却表现得不露声色。
“买了采娜最喜欢吃的菜,怎么还不醒过来。”他坐在床头上面,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林采娜掉落下的头发别在而后。
“你是采娜的男友对吗?”林父看着吴一唯的脸庞,思量许久终究还是开了口。
“你是唐翰的孩子,你的眼睛,和他的一模一样。”林父平静的看着站在一旁的吴一唯,那模样似庙中看透世事的僧人,诉说着身外之事。
商人,有着天生的敏锐力和洞察力,还有着那如同变色龙一般的善于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自己。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所以他一直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发生的一切,只是觉得并没有完完全全的触及到自己的利益又或者说触及到的不过是万分之一。
他精明得有时就好像是葛朗台一般。
吴一唯是第一次听见自己父亲的名字,他的大脑里面一直缺失了那些极其重要的人和事,明明自己应该是包有极高的好奇和探索感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并没有,对于过去,是他最不愿意想起的,对于他来说,他的人生是在医学院开始的,只要这,就可以了。
就好像现在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说着自己,可他毫无反应,就好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的旁白一般。唐翰?那是自己的父亲吗?
他甚至不想要知道半点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他有预感,他能感觉到那里面似乎是一片乱麻,各种各样东西夹杂在在一起,他害怕自己一陷进去就再也没法出来。那种奇妙的第六感,没来由的来的那么迅速。
陈默就好站在他们的一旁,垂着眼睑看着自己的脚尖,时而抬起头看着躺在床上面的林采娜。
他是在看戏的人,所以不能够言语。
林父突然没了声响,过了许久许久,一位医生走了进来,给林采娜坐着日常检查。
“要是把采娜移去国外治疗会影响她的情况吗?”林父看着照完林采娜眼睛的医生突然开口询问道。
那医生恭恭敬敬的微微一鞠躬,表示礼貌,然后扶了扶挂在鼻子上面的金丝边眼镜,正色的说道:“一般来讲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只要没有受到太大的颠簸或者....刺激。“
“她的各项指标都是在正常范围的,大脑也没有疾病,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吴一唯在一旁观察着那医生一系列的动作,揉了揉额头,突然开口询问道。
那医生又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框,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林小姐在很多年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在遭受过大的打击后,人的大脑便会陷入一种极度的悲伤之中,甚至会陷入一种沉睡的现象。什么时候醒来,谁都说不准。”
那种电视剧里面的场景,就好像是活生生的摆在了他的面前一般。
荒诞至极,可眼前躺在床上面的林采娜好像是在无声的说着这不是假的。
她昏睡着如同从未存在。
“我家采娜,一直都是很神奇的一个孩子。”林父在那医生离开后坐在床边上面拿起林采娜的手小心翼翼的捏了起来。
“上次她给我说想去国外读书来着。”
“她是想要我把她送去国外,她是不想要看见我挽留她的样子。”林父的声音忽然一阵哽咽,喉咙里面就好像突然卡住了一个东西一般,再没有发出一阵声响。
空气里面突然缓慢的弥漫出一种极度悲怆的情感。
本来就是冷清的医院里面一刹那突然就好像是零下几十度一般,周围几个大男人突然哑巴了一般,谁都没有再发出一声响。
“公司今晚还有一个会议,我得赶回去,采娜就麻烦各位照顾一下,本来是想要请一位护工的,可想着采娜应该是想要你们陪着她的。没准.....她突然就醒了。”
林父侧过身子,伸出手擦拭了眼睛,朝着门外走去。
“伯父,如果可以.....我想要和采娜一起出国。”
“这样你也会比较放心。”
刚赶到林采娜病房门外的王沐子在听到陈默的那句话时,伸出手准备推开门的手突然选在了半空。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在一点一点的滴血,全身的肌肉紧绷着。走廊上面来来往往的人时而转过头驻足观望那个在门口哭得悄无声息的女孩。那种过于疼痛的模样,已经不足以用任何语言去形容,一双溜大的眼睛里面砌满了泪水,瘦骨嶙峋的小身躯,她悲伤到无以复加,即使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可当亲耳听到,她情愿自己不要来到这里。
她悬着的手缓慢的向下移动着,耳朵就好像是竖着的兔子一般,观察着里面的响动。
这种偷听的卑劣的事情,她居然也做了出来。
王沐子,你还真是....糊涂了.
林父的声音隔了许久才响了起来。
“陈先生,你随意。”
“只是希望你不要别有用心........你知道的,我们生意人,向来爱憎分明。”
“知道利弊,也知道用自己的方法去解决一切不利。”
陈默的手揣在裤兜里面,一脸笑意的看着林父认认真真的说道:“林总您阅人了如指掌,那你是否看出了我对采娜的一片真心。”
你是否看见了我对采娜的一份真心。这句话就好像是一把盐巴一般嚯嚯的撒在王沐子刚刚撕裂开的豁口上面,她见过他的眼神,见过他对林采娜的那一双多情的眼睛。
只是她从来没有听到过,没有真正听到他对她许许多多不曾言说的深情。
他在开口了,他在一点一点的诉说着那些她早已看见却没有听到过的世间情动。陶瓷碰墙叮当声响,敲碎了她心中那仅存的最后一丝幻想。她以为,以为林采娜不醒过来,那自己就有机可乘,可以慢慢的一点一点的住进他的心里面,虽然过程会很艰辛很艰辛,可时间这个东西,是不需要任何代价去获得的,他会一点一点的缓慢的去吞噬掉那些你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过往和最刻入骨子里面的疼痛。
但就在刚刚那短短的几分钟里面。她心中最后的火点也已经磨灭。
最可笑是,心里面酝酿的明天后天,全都不会是你。
从此日日夜夜,渺无边际。
她伸出手摸了一把自己慌张的脸庞,继续朝着前方走去,不知道要去往哪一个病房。
一直走,就这样一直走就好了,她不想要停下来。最好再也不要停下来。
身后的门被推开,她可以感觉到有人走了出来,她又一步一步的朝着前面继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