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盯着他?”添戈笑了,看着彭辛说:“你想走出风岛,得靠你自己。”
“是,他能行!”
彭辛静静的看着添戈,眼色深沉。
添戈温柔平静,他不禁心中痛恨自己。从初见到现在,他应该从没给她留下过多好的印象。可她每次见他都会打声招呼,不曾有任何区别的对待。
他忽然问:“我能行吗?”
添戈点头:“能,你们都能。”
阳光在她身后闪耀。
“那你愿意帮我吗?”
“我帮你?”添戈问:“我可以帮你什么?”
“训练我,我没钱报名培训班,我穷。”说这些时,他依然下意识握紧拳头。
添戈却笑笑,回答他:“可我没接触过这些,你让我想想可以吗?”
彭辛下意识的想张口拒绝,心里的抵触依然还在。他很难接受别人的好意,仿佛会亏欠,映衬他内心中的自卑。
可他知道添戈说一是一,知道她说的想一想一定只是因为“没接触过”,而不是他现在心里想的她看不起他她嫌弃自己付不起报酬。
肖自强笃定的话在他耳边回想:“人挺好相处,没有架子。”
她坦荡纯粹的模样也在他心头:“不管你信不信,人得先看的起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怕。但他想试试,世界离他太远了,可他从没走近过。反正在班级门口那么丢人的现场都挨过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难道还有更丢人的吗?他这样安慰自己。
添戈有一说一,答应完想想,真就坐在板凳上想了又想。草稿纸上写了又写,体系换了一个又一个,总觉得脑子里的记忆不靠谱,毕竟过了多年,又牵扯着一个孩子的命运,她不敢草率。
好一会儿,她站起来打电话。
“喂,曹老师,我是添戈。”她站在窗前,即便身前没人,脸上也挂着温柔恬静的微笑:“好久没和您打电话,最近身体还好吗?”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您,您这样直白地问我,搞得我倒有点不好意思。”
“确实有件事要麻烦您。”添戈摆弄着窗台的小花,声音轻轻:“我认识一个学生,想走艺术生参加高考,但您知道我哪能担的了这份职务,所以想请教您是否有些建议。”
“嗯……嗯。”添戈点头:“好,我会跟他详说。”
当年的美术老师也老了,添戈听着耳畔已显低缓的声音,瞳中似乎被人轻柔的放映出熟悉景象,茂盛的毛白蜡,绿油油的蒲公英般在年轻他们的头顶撑起荫凉,清晨挽着自己手臂往前跑,风香香甜甜的,裹着驴打滚的焦香,邵宗光慢慢悠悠的和三辆伙伴勾肩搭背,墨绿色的校服永远整洁干净,笑容痞痞坏坏,又那么干净明亮。
转眼快九年了,从初中开始和曹老师学美术,毛白蜡已经落过九年翠绿的叶子,不知道那棵被自己偷偷刻过字的树已经长到多大。
曹老师亲切的关怀:“现在结婚了吗?”
“没有。”添戈有些不好意思,嗔怪道:“老师您怎么还这么喜欢打趣我。”
曹老师哈哈大笑,隔着电话都能感到她脸上的欣悦:“我还记得快高考那会儿,总有个男孩子来画室找你,高高大大,又帅又有礼貌。”
看呐,这个邵宗光,人畜无害,老少通吃。添戈永远难忘他得意洋洋的“奶茶战略”:
“每天晚上画画到那么晚,比我们学校的晚自习还迟半小时,所以你在画室期间的安全全靠周围这些同学保证,我买奶茶贿赂他们,叫他们保护好你。”现在听起来可真蠢,但温暖的心情却从未变过。
曹老师还在说邵宗光的好:“每天都来接你回去,还专门找我要了联系方式,跟我说他是你的第一联络人。可惜,你们那时候都好面子,只承认兄妹,可我看他看你,眼里可都是欢喜。”
添戈向来单纯,听不得打趣,尤其被人揭露少年情事,更加觉得脸如火烧,忙出声喊停,却软软绵绵没有一点攻击力:“老师您快别说了……叫人觉得……觉得怪难为情的……”
“那你跟他还有联系吗?”
“……有。”
“他变心了吗?”
“……”添戈呆呆的想起那个吻,滚烫、甜蜜,咬紧牙关不敢看他,耳朵烧的铁一般红,被他放在掌心轻轻揉捏,一瞬间,身体好像回到过去,浑身都开始发烫:“曹老师!”
一听女孩子害羞的声音都要出不来,老师这才失笑,停止顽皮,但毕竟是最钟爱的学生,还是忍不住叮嘱:“遇到好的就要积极勇进,千万不能害羞,我呀就担心你错过了。”
“嗯。”
“好了,去忙吧,什么时候回天津记得来看看我。”
“嗯。”
“最好能带个男朋友回来。”
“……曹老师!”
挂完电话,添戈坐在窗台上傻笑。脸上红潮未退,眼里尽是温柔甜蜜。
快高考那段时间,学校附近出了一幢抢劫案。恰恰是那时候,邵宗光无意间从清晨口中得知自己要在晚自习时间去画室加训。
那天晚上有些凉,她和临近的伙伴一起走,刚出门,就被他一胳膊拎到旁边,脸色不悦。
她傻傻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同行的朋友心情惶惶,以为遇上了胆大包天的匪徒,一嗓子把还没走的画室老师全嗷了出来,添戈赶紧抓着邵宗光的手臂一脸尴尬的跑走了。
“你来这干嘛?”
“你要出来上晚自习,怎么不告诉我?”
“我们要艺考了,得训练。”
“晚上危险你知不知道?”邵宗光义正言辞的教训她:“你一个小女孩儿,遇到坏人怎么办?”
添戈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奶熊奶熊的提醒他:“我们下午上完课来,那时候天还没黑呢。”
“那现在呢?现在是不是黑透了?你是不是得回家?”
“我有同学一起。”添戈赶紧说:“就刚才跟我一起那个女生。”说完怕他还有话要讲,又强调一句:“其实还有个男生,但他昨天有事,请了三天假。”
结果邵宗光的脸色一下就变了:“还有个男生?”顿时,他眼神变得危险且犀利,甚至微微眯起,一言不发的盯住添戈。
添戈心里发毛,吭吭两声,没了音。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尴尬……难道是因为那男生前不久给我自己送了盒巧克力?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扔就被清晨拿走了,而且他自己还吃了……
邵宗光双手环胸,沉默了会儿,别别扭扭的问:“长的帅吗?”
“……啊?”
邵宗光没好气的补充完整:“问你长得帅不帅,晚上给你保驾护航那男生。”
“……挺帅的。”
“呵。”邵宗光顿时冷笑,原地舔舔牙龈,甩手就走,脸上已有怒色。
添戈赶紧跟上去:“哎去哪儿啊?”
“回家。”
“……哦。”添戈委委屈屈的停下来。
邵宗光走两步,回头:“走啊。”
“我爸女朋友前两天搬进来了,我现在搬出来了。”
“……你搬家了?”邵宗光顿时气的火不打一处来。今晚可真不一般,简简单单的添戈一晚上抖索出两个小秘密。
邵宗光蹭蹭两步跑上来,气的一巴掌罩在她脑门上:“出来上晚自习不告诉我,老子忍了,好家伙搬家了也不告诉我?添戈,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拿老子的好不吃劲?嗯?”
添戈心里憋屈又不好说,嘟嘟囔囔的抱怨:“上次找你不是差点惹了麻烦,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闭嘴。”邵宗光翻个白眼,提留着添戈的衣领往前走,没好气儿的宣布:“迎夏再闹是她的事儿,你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用怵她。”
他当然知道她心里介意来找自己被迎夏当场质问的事,那么白净一个小姑娘,心里也跟没开苞的荷花似的柔嫩,猛地碰上彪悍大小姐,怪不得当时气的差点飙泪。
添戈虽然不舒服,但知道避嫌,“可你不能——”
邵宗光直接堵她:“我怎么了?我跟你表白的时候她在场,她都知道,精神上肉体上我都没出轨,谁还能骂你怎么的?”
添戈莫名被扎了一下,嘴唇嗫嚅两下,没发出声音。
话说完了,邵宗光接着嘱咐:“以后放学我来接你,我不来你不准走。”
“干吗啊?我自己能回去。”
“不行,我不来你不准走。”
“我——”
“要是我来没看见你,我就一直在你们画室门口等。”
添戈瞪大眼睛:“你威胁我?”
邵宗光不想多说:“这事儿就这样,不多说。”
添戈:“……”
邵宗光说一是一,从那之后直到去市里集训,他真的每晚都来等她,有时候来晚了,她站在门口,他就会自觉地从口袋里摸出糖果或小零食,结结巴巴的解释原因,见她没怪自己,才舒口气,一步步往家走。送完她,再回家。
高一那会儿清晨一直对添戈拒绝邵宗光的事儿耿耿于怀,两兄妹时打时闹,真有事儿都能第一时间想到对方。后来还是邵宗光找她,问:“这两天怎么没见添戈来家找你?”
“人都拒绝你了,你还想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