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疏忽了!冰儿说得没错!我们家姑娘不会些武艺,以后被混小子欺负怎么办!”外祖一脸懊悔,对我二舅父说。
二舅父看着他那曾经捭阖纵横于苍穹之下智慧非凡的老父亲。
我外祖便自顾自地拍了板:“让先生从明天起教授冰儿骑射武艺。悠扬学的,她一样不少!”
我得知了这个令人愉快的消息,大笑了三天三夜,连带着走在高悠扬面的步履台风也变得万分自豪得意起来。我等着我反手耍大刀,让高悠扬吃惊震撼的时候。
我那位可怜的父亲寒风,他自从听得高老太爷把最小的孙子也召回来陪伴我之后,竟是毅然地断绝了想要什么时候去接回我的念头,任由他老丈人凭着自己的一腔热情想当然地养育我。
我父亲对他老丈人的做派,不是太认同。老太爷大有要将我往最名门、最千金的路上培养的意思,而半路又想让我学些武艺防身,或是以后可以趾高气昂地欺负丈夫,在丈夫出轨的时候可以大剌剌地提刀打断他的狗腿。
我父亲没有那样的雄心壮志。
我父亲不愿我以后声名太盛,他只愿我活得惬意潇洒,不管世事悲戚人世险恶。
我父亲也是个顺应自然的人物,虽然他的意愿与我外祖不同,但他也不愿再去干涉。他认为,若是阿斗定然扶不起,若是金子定然发光。外界的诱因,不是最重要的,内在的修为与思想才是最终注定成败的关键。他早已把他对人生的思想与见解传授给了我。他自信,若他女儿与他是志同道合的,不管多少年的分离,他的女儿还是会有那样坚定的价值观。
如此透彻!我父亲只是更加频繁地给我寄来书信慰问与财物支持,言语中尽是鼓励我好学乐学,并不阻止我习男儿课程。
这一晃的,好几年就过去了。
从外形上看,我还真出落了个清秀灵动的美人模样,再加上思想上还有几分大气聪慧,把我外祖高兴得竟是时时老泪纵横。他那感动的模样,或是想起了我那早已仙逝而去的母亲。我也常陪我外祖下棋,念诗书与他听,哄他说我会一辈子在他的庇佑之下岁岁年年。
只有高悠扬知道,我这个看似扶风柳枝一般窈窕的妹妹,言语上温柔又可爱,若一出手会是怎样的杀伤力。当然,这样的秘事,他从来不与人说。或许他也觉得,他护不了我一生一世,唯有我自强不息,他方能安心。
我那小表哥高悠扬已经十八九岁年纪了,正是翩翩少年神采出众的时候。我与他郎才女貌的一对表哥表妹时常一起出入府中各处,真是有说不出的赏心悦目之感。我外祖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教育成果,在他儿子儿媳们面前炫耀,发话说:“冰儿是大姑娘了,悠扬也成熟懂事。若是哪日冰儿想出府去,就允了她罢!”
二舅父真是差点被他那老父亲的话惊掉下巴,他不得不出言阻止。他强装镇定,说:“父亲!建康城中,多是浪荡子弟!我们冰儿若要出府,不知道要招多少眼光。我看不太好!”
面对儿子儿媳们那阻止的意思,再说家里有长得女儿漂亮是该藏起来免得贼人偷窥,但我外祖居然很是藐视他二儿子这番话。他说:“孩子们大了,该出去见见世面。”
二舅父又说:“冰儿打小和陆家定亲。我们这和陆家挨得近。万一哪天,两个孩子在街上遇到了,怎么办?冰儿父亲会怎么想?”
定了亲又怎样,因为怕遇到还不敢出门儿了!我外祖听得都想翻白眼,他就那么回我二舅父一句话:“那就让悠扬处处都陪着她去。”
我二舅父彻底被我外祖话给雷了,雷得外焦里嫩!姑娘大了,大家都深怕男女大防,要隔开,要远离!他家的老头居然敢让才貌兼有的表哥陪着青葱水灵的表妹上街游玩?若招来闲话,悠悠众口那又怎么办!
我二舅父只能深深地为他侄儿的人生感到担忧。人家的年已十八,已走马上任拜了将军。他侄儿的弱冠年华,只能在家里哄表妹高兴。
后来的事,大家就知道了。我与高悠扬出门的第一天,便不偏不倚地偶遇了我那未来的夫君陆鸿雁,连带着还见到了高悠扬的几个铁杆哥们儿。铁哥们儿们想逗引我,没达成目的,反倒是隔壁桌的登徒子临时起意差点被高悠扬剜了眼睛。我与高悠扬出门的第二天,在巍螺山上见到了传说之中的一枚龙蛋。那龙蛋或许真是龙蛋,不然怎么能招来白霜白雪这一对神奇的姐妹。
白霜白雪对我,也还真是衷心可靠的模样,日日守着我保护我。只是我那二表哥高飞扬情劫难了,深怕别人不知道他一个即将成婚的少爷喜欢上了家里卑微的一个女护卫。
那日,高飞扬手足无措地站在我这九里院落里,他不断地捏搓着自己的双手。在白雪面前,他鼓足了气,才说:“白姑娘……白姑娘……你……觉得……我……我怎么样?”
白雪回答他:“少爷,年少英俊。”
“还有没有别的?你对我……”高飞扬看着白雪,很殷切。
白雪摇头。
当高飞扬锤头丧气地离开九里后,白霜像幽灵一般盘旋出来:“人龙有别!真是可惜了这个好儿郎。”
白雪说:“天规戒律如此!就算我感念他一片痴心……最终也只会落得人亡龙毁的下场。”
后来,我二表哥高飞扬终是成了亲,娶了我外祖多年前给他定下的那个姑娘。
他们大婚那日,整个高府喜气洋洋。那热闹欢腾之中,我二表哥醉得一塌糊涂,白雪那神仙一般冷静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那夜红烛影深,花前月下。我问高悠扬:“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非要结婚么!如果不能和喜欢的人结婚,真有那么痛苦么?”
高悠扬看着我,竟是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也不与他计较,他许是嫌我小小年纪什么也不懂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