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万里笑了,好几分涎皮赖脸,道:“冰儿!与本王牵一牵手吧。”
我怒道:“滚!”
司马万里作势生气:“本王想与你牵个手搂一搂,那是不能?不行!本王得好好想个法子,搓一搓你这筋骨。”
司马万里居然,笑着去了。
司马万里让我和他一起去到边关,全是私心作怪。平心而论,不管是班师回朝还是选妃娶亲明着享乐暗里布防,这都是大家商量好的为了麻痹敌人。私自带我出来,却不是商量的结果,是他作为吴王司马万里任性而为之的结果。
司马万里心里很清楚,此番再奔赴边关不是死也是与死差不多结局。他虽然被迫选了王妃娶了夫人,他心里总想着我。当我轻轻一拧,便能捏着他的锁骨咯咯作响,司马万里还放心了此番自己并没有太错。
我不是一个表面上的娇娇小姐,我身边的仆人随从全是高手。
很快,我们一行人过了樊城,地势越来越险峻。一道一道的绵亘之山,山和山之间是一道道深深的沟壑,此处是谷城。过了谷城和丹江口,再到白河郧西一带,晋国边防,驻守于此。
司马万里到了军中,军政要务很是忙碌。
而我,早已四处溜达。我带了随从,十骑绝尘,出了这片营帐跑马于山地之间,好是畅快。前处是一片帐篷。我下了马,与马同行。我身旁的千里帐篷,在苍穹之下显得广袤而又震撼,天际的乌云和头顶的寒风刷刷而过,更让人觉得此番豪情壮志唯有以血洒沙场方能报的国家。
我看得踌躇满意,想着今天晚上必须挑灯夜书一封,告诉父亲我来了军中。军中的生活,我是极其满意的,让父亲与外祖切莫担忧。我想,以父亲的心胸定是能够理解我。
其实,真不是我逃不脱司马万里的辖制,而是我也很想见见边关,见见戍边的表哥们。
我这脱尘绝世的模样,被高悠扬一眼看出身份。
高悠扬抓住我,将我带至军帐之中。
高悠扬高兴得竟是一脸怒色,他道:“丫头!你怎么来了?胡闹不分个什么时候!这是什么时候了,这是什么地方?丫头,你不要以为这是好玩的!你看我们千里营帐,以为人手足够?却说不定何时从那边起,敌人就会打过来!这不是在我们家校场上,你我玩枪伤不了根本。这是战场,轻则丧命,重则尸骨无存的地步!”
我就那么看着高悠扬。
半年不见,他沧桑了好多,胡子拉碴,衣衫揉搓,再加上这一通严厉责讯的模样,哪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儿郎?一个暴躁勇夫罢了。
我低了头,道:“这半年不见,表哥你可是越发的帅气!连说话行事,也是如此英气逼人。”
高悠扬皱了眉头,他知道自己胡子拉碴!他只与我认真道:“冰儿!你与吴王一起来的?听着,我不许你再和吴王接近。冰儿,就在今日晚上,你回去吧。你二表哥……我们始终没有找到。既然你来了,就让高强白霜一起护卫你回建康城去。”
我眨着眼,看高悠扬:“我今天才来!”
高悠扬说:“我没有与你开玩笑。”
高悠扬果真没有与我开玩笑。
那夜里根本没有好号角之声,天地之间静寂得可怕,四周却突然传来了喊杀之声。
一时间,四处一阵的火光冲天。
当我提了长矛冲出帐外来看时,四周早已是杀红了眼睛的军士。哪分得清什么汉人与羯人,不过是拿枪的举枪往前头杀去,拿刀的把刀向马脚砍去。
一阵阴风怒吼哀嚎遍野。
我提着枪上了马,白雪和几个军士掩护着我与部队向后撤。
等撤到了相对安全的地界,大家又开始整顿扎宅。我四处望去,不见高悠扬和司马万里。司马万里和高悠扬却没有回撤,他们还在那千里帐篷之中,厮杀一片,喊声一片,火光一片。
这司马万里良心,他的三百位随从,给了我一百人,再加上高悠扬与我的一百人,我身边有足足两百人之多。
这二百人守着我。
我说:“我们就在这儿看着呢?光看着有什么用!杀回去吧。”
哪里又需要我们杀回去?
不等我们杀回去,敌人的铁蹄已经将那一片营帐践踏了个灰飞烟灭。晋国守卫边境郧西的十万大军,当时就已去了五层。
那时,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战争残酷。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英勇无畏的高飞扬会轻易便被砍于马下而至今找不着下落。
这一场夜袭,晋国大败。
当高悠扬整理残兵,只得万余人。其他的四散开了,等他们回来也要两三日工夫。司马万里与高悠扬商议后,决策:“我们暂且扎宅此处,且战且退。羯人今日尝了甜头,只会愈加凶猛。丹江口谷城樊城最近,支援即刻就到。我们虽然败仗,丹江口却易守难攻是个要寨。大家一边修正恢复,夜里还要警醒一些。”
到樊城送信的人,去了前后十批。
我终于明白,这是怕被奸细半路截杀的缘故。
那送信的人走了,天与地之间似乎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好像前一秒还厮杀震天血流满地的战争,就从不曾发生过。
高悠扬吹着他的箫子,靠在营帐外的壁垒上。那箫声婉转而悠扬,好一阵缠绵而痴情的意思。
我走过去,与他吹出了一曲。
几曲罢了,高悠扬收起箫管。
我也收了箫子。
高悠扬的脸上没有笑容:“丫头!你回去,明日就回去。若是平日里,我准陪你吹上三天三夜。今遭不能了。你也看到了。这就是战争,这就是边疆,半点没有疏忽大意的时候。一疏忽了,就是你死我亡。”
我望着高悠扬,我的语气颇是坚决:“我这是不能走的!我既然已经来了,我就只看着你。回去也是空空守在家里,或是忽然得音信说你下落不明,我还得再来找你。让我就在这儿吧!我把你的所作所为看清楚了,日后也好回去向外祖和舅母们有个交代。”
我说得多可怜。高悠扬却笑不出来,他把我拥进怀里:“你从不爱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