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头,他的脸已经在咫尺,黑白分明的眼里是澄澈的笑意,
“能叫什么。”他拖着腔调,慢条斯理的睨着那团毛茸茸的东西,“狗东西。”
艾笑:“……”简单粗暴,这人真能煞风景。
“我以前也养过一条狗,那是妈妈在世时的事情了,”艾笑毫不避讳,眼睛弯成月牙状,
“是一条雄性德牧犬,他以前最喜欢做的事情,也是用小脑袋蹭我。”
月色温柔,草木渐摇。
施椋川盯着她的侧颜出神,一股异样的熟悉感席卷而来。
他好像在很久之前,见过她。
她自顾自的说,眼神透过回忆望去了十年前的默戎镇。
那时,阖家欢乐。
当下,孤家寡人。
“只是现在,他不在我身边了。”
蓉姨端来一碗汤,浓稠的汤上层浮着几颗殷红的大枣,荤香的鸡肉味夹杂着药草香令她胃口大开。
艾笑道了声谢谢,才接了过来。
蓉姨笑呵呵的在一旁的沙发处坐下,慈祥的盯着她打量。
艾笑被看的不自在,如坐针毡。
客厅里没开吊顶,只亮着一盏落地台灯,柔和的光照下来,渐沉的空气中有股潮意。
“多喝点汤,趁热喝,这个汤治你们女孩的痛经最管用了。”
“蓉姨的手艺没的说,”他将回忆抱在膝上,“对你们女生这些毛病也很了解,喝两次,肚子就没事了,”
艾笑点点头,拿起调羹小口小口的往嘴里送。
原来,他带自己来这里,是专门给她治痛经的。
蓉姨笑意加深,颇感欣慰,“臭小子还挺会疼女朋友。”
语不惊人死不休,艾笑一口浓汤呛在喉咙里直接喷了出来。
施椋川倒是面色如常,抽了块纸巾给她擦了擦嘴边的汤渍。
看着两人亲昵的主动,蓉姨笑的老奸巨猾,一个劲的夸施椋川,“姑娘,我家小川脾气虽然差了点,但人是好人,家庭条件也不差,关键是专情,。”
专情?
艾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没说话,默默的喝着碗里的汤。
这人比女生还会招蜂引蝶,别人不敢塞情书到他课桌里,盯上了她,,半威胁半利诱的要她转交。
他们不敢得罪施椋川,她同样。
看他被扰的烦了,她后来就直接将那些情书塞到自己桌斗里,等每天放学在偷偷的装进书包里去自己门口小区的垃圾回收站扔掉。
每次路过垃圾站,她总会听见清洁大妈一边拿着工具清理,一边愤懑大骂扔情书的人不道德,每天净给他增加工作量。
艾笑耳观鼻口观心,每次路过垃圾场时都很心安理得,时间充裕的话还会蹲在犄角旮旯处跟清洁阿姨一起讨论咒骂。
反正,罪魁祸首,是施椋川那个变态色魔,她连充其量都不算。
施椋川笑笑,纸巾团成团投进纸篓,
“蓉姨,她不是。”
艾笑手中的碗斜了斜,洒出一些汤水。
蓉姨笑意未敛,嗔怪道:“那你还不抓紧时间,这个姑娘颇合我心意,尤其是这双眼十分有灵气,跟你母亲……”
话音戛然而止,她的表情变得古怪,探看了下施椋川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才放了心。
却也自知说错了话,跟艾笑拉扯了两句便回屋了。
回忆敞着肚皮在施椋川怀里睡得香甜,白色软毛柔顺的贴在肚皮上。
沉香渐没,月色惨淡。
汤蛊已经见底。
艾笑心思向来敏感,蓉姨那副战兢样子还有那未说完的话,都让她明了。
回忆被轻放在沙发上,一点都没醒来的意思。
施椋川伸了个懒腰,黑色T恤往上窜了一角,露出劲瘦的腰线。
“时间不早了,回屋睡觉。”他绕过原木桌走了两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看着她,“别看这房子这么大,能住的只有两间,所以,”他顿了顿,眼神带着戏谑,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谷雨时节,云城烟雨缭绕似仙境,处处透着一股潮意。
课间,艾笑拄着下巴,透过一小片林子眺望操场上训练的篮球队。
都是一米八几的少年,汗水淋漓都是阳刚蓬勃的味道,举手投足间吸引着女生的目光。
她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央的施椋川,他身材欣长挺拔,红白相间的球衣衬得他肤色更白,晶莹的汗水似剔透的珠子,给他添光溢彩。
思绪正飘着,一摞书稀里哗啦的扣到了她的身上。
那一摞书重量不轻,锋棱一角划过她的脸,一道细长的口子赫然出现在她白嫩的脸颊上。
遽痛传来,她捂着脸尖叫跳开。
唐梦甜还觉得不解气,拿起最近桌子上的书本又向着她扔来。
课桌空间狭小逼仄,艾笑无处可躲,只能硬生生的挨下。
班主任课间叫她进办公室,她就想到会是昨天的事。
只是没想到,她真的会不顾及形象,当场发飙。
班上没去操场的同学早就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看向艾笑的目光有些幸灾乐祸。
一个是唐氏千金,一是寒门子弟,他们可以看热闹,但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明哲保身,置身事外,是他们圈子里的守则。
“耍我是不是?你真以为你霸着个班长的位子就成凤凰了?”唐梦甜嗓音尖细的刺耳,咄咄逼人,
“不过是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乡巴佬,让你来这个学校是可怜你,现在倒是会摆架子了。”
艾笑的胳膊火燎般的疼,她很想反驳,却没有底气。
班里的任何一个人,她都得罪不起。
她的话实在难听,米情有些看不下去,刚要站起来,被一旁沉默的云秀拉住了袖子。
云秀冲她摇摇头,凑在她耳边说了句。
米情愣了半瞬,冲她微微颔首,跑了出去。
她手指几乎戳到艾笑脸上,“你知不知道得罪我有什么后果,”
她突然笑了起来,眼里像是淬了毒,“你不是很珍惜在这所学校学习的机会吗?我偏偏要你在这里待不下去。”
艾笑倏的抬头看她,双手紧握成拳,眼底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就因为这点小事,她就要断了自己的路?
唐梦甜很满意她现在的表情,双手环着胸,甜美不见半分,“不只这所学校,就连市里的职高,你都会永远的失去入学资格。”
艾笑像是被人掐住了七寸的蛇,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后桌和那些小姐妹聚堆打牌的魏莱看不下去了,将手中的牌一摊,靠在椅背上为她说话,
“我说唐梦甜,点到为止懂不懂?非要小题大做?”
唐梦甜冷冷的看着她,警告道,“少多管闲事,魏莱,惹我不高兴,魏氏的买卖可就泡汤了。”
魏莱最讨厌别人威胁,可偏偏唐梦甜说的不是假话,唐氏独女,万千宠爱于一身得小公主,她确实有只手掐死人的本事。
她烦躁的很,眼角余光扫见那抹红色身影由远及近,又放松下来,好整以暇的坐回了椅子上。
恶人自有恶人磨。
她收拾不了她,难道施椋川也摁不住?
这些日子,她也品出点味来,大佬对谁不是冷然冷语的,偏偏对艾笑与众不同的了那么点。
她唐梦甜不是瞎了,就是够胆。
要不,就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