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少女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嘴唇干燥开裂的快要渗出血丝。
在她的右手边,倒挂着几瓶葡萄糖,输液管缓慢滴下,流入她的血管。
窗外,太阳直射着窗口,外头蝉不间断的叫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下午五点,少女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呆滞着望着四周。
推门声响起,护士推着小车进房间替她拔掉针头。
她睁着眼睛,看着护士的动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护士推着小车打算离开,她才扯了下护士的衣服。
“我……想要喝点水。”
“不要喝太多。”
护士简单交代了一句,推着小车走了出去。
少女无力垂下胳膊,扭头看向窗外,平躺着,只能看到挡在窗户口对面的房子。
很快,房门又被推开了,走进一个男生,他穿着校服,身材高大。
他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人,默不作声,拉开凳子,坐在她病床旁边。
“老肖,给我倒杯水。”少女声音干涩地有点难听,但咬字还是很清楚。
“能耐大了你!”肖骁冷冷瞪了她一眼,推开凳子,拿起桌上的一次性杯子,跑到护士站装了杯热水。
“喝吧。”
他把手中的一次性杯子小心地放在她手里。
“扶我起来,躺着我喝不着。”少女声音有气无力,像是受伤快要断气的一只小兽。
肖骁脸色难看的紧,但还是扶着她的后背,让她靠在墙壁上。
“医药费给你交了,下次打架叫上我,我帮你。”
余宝宝半合着眼睛,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小口地喝着杯里的热水。
隔了半响,她才放下杯子,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一丝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
病床旁,已不见了少年的踪影,余宝宝侧着头,看向窗外,见他正小跑着出了医院。
微风带动着他的白色衬衫,带走一丝余热。
外头的太阳已经看不到了。
她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手指,抿了抿嘴唇。
这双手,真不是能拿的了笔的手。
她的身上恢复了点力气,挣扎着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
“下来做什么?”
余宝宝抬头,见肖骁正喘着粗气推门进来,他怀里还抱着一堆食物。
“我打算出院。”
余宝宝看着肖骁的眼睛,认真道。
肖骁扶住她的肩膀,想把她带回去,余宝宝的一句话使他顿住了手臂。
“姥还在家里。”
肖骁看了眼手里刚买回的东西,塞进她的怀里:“先吃点,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
余小妞固执起来,连他也说不动的,更何况他知道她姥在她心里的重要性。
办完出院手续,肖骁从护士站取回余宝宝的手机,还到她手里。
“别告诉姥。”
余宝宝扯住他的手臂,小声道。
“你以为我有这么傻吗?”
肖骁扶住她的后背,带着她一步步缓慢走动。
“钱我过几天还你。”
余宝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肖骁脚步顿了下,没吭声。
地面散发着余热,余宝宝到家时,后背的衣服湿透,出满了汗水。
“姥,我回来了。”
她推开家里的小木门,没听到老人的声音,神情瞬间大变。
“姥!”
她惊慌失措地大声叫了起来,脸上满是无措。
“娃子,姥没事,刚刚睡着了,没听见你的敲门。”
听到老人熟悉的嗓音,余宝宝慌乱的神情才安定下来。
“姥,饿了没?”
余宝宝笑着把肖骁买来的牛奶拆开,倒入杯中,递到了老人手上,却看到她手掌心那一闪而过的伤痕。
她的笑容瞬间消失在脸上。
她抓住老人受伤的手,小声问道:“姥,他们是不是又来找你了?”
“没……”
老人闪躲着,把手藏进袖子里。
余宝宝半响没有说话,直到老人扯了扯她的袖口,她的表情才柔和起来。
“姥,我给你上药。”她小声道。
余宝宝拉开桌边小抽屉,取出酒精和药粉,给她消完毒撒上药粉后,又缠了几圈纱布。
老人安安稳稳的坐在一张小凳子上,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没有一点神采。
她是个盲人。
“姥,我前几日跟着老肖去山上找了根适合做拐杖的木头,已经放到肖叔叔家里了,过几天等肖叔叔做好拐杖,我去拿给你。”
“娃子,姥没事,你别去找他们。”老人握紧余宝宝的手掌,小声哀求。
余宝宝别开脑袋脑袋:“姥,我去做饭了。”
吃完后,又烧了热水,帮老人洗了个澡,两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这小家不大,只有一个小房间,客堂当做厨房和卫生间,中间挡着一张帘子。
可即使是这一间破破烂烂的房子,依旧有人惦记着。
也不知是谁说的,上面有规划下来,这房子在规划内,能够拿到一笔拆迁款。
她那还没离婚,但各自为家的父母听到了这事,隔三差五跑到这里闹一下,让老人把房屋转让合同签下来。
清晨,天刚刚微亮,余宝宝已经起来,用冷水冲了把脸,做好早餐。
刚吃好,肖骁的自行车已经停在了她家门口,铃铛按的直响。
少年一脚踩在脚踏板上,另一脚踩在地面,耐心地等着少女收拾好东西。
“姥,我去上学了。”
“娃子,路上小心点。”
“哎——”
余宝宝飞快抓起书包,跳上了肖骁的后座,抓紧他的衣服,催促着:“快点骑吧,快要迟到了。”
“你今个精神头倒是蛮好的。”
肖骁飞快地骑着自行车,朝拐七杂八的胡同口绕去。
“扶稳了,我带你抄近路。”
三中是小县城里一所最好的重点高中,余宝宝的成绩不错,因为她家里的条件,学校给她免了学费和一切学杂费。
“谢啦,老肖。”
余宝宝跳下车,一边跟肖骁挥着手,一边小跑着进了教室。
肖骁和余宝宝虽然是在同一所学校,却是在不同的年级,肖骁是高三的学生,余宝宝还在读高二。
两人的成绩都不错,当初还一起约定要考同一所大学。
余宝宝刚到班级没多久,上课铃声就打响了。
刚上完早读课,她就被班主任老李叫进了办公室谈话:“余宝宝,你的成绩怎么回事,这次月考下降太大了。”
余宝宝手指扣着办公室的桌子,低垂着脑袋。
“我听有人说,你跟校外的一伙小混混,混到了一起?”
余宝宝听到他说这话,猛地抬起了头。
“老师……我没有。”
她的手指抓紧了桌角,桌角处的一颗图钉划破了她的手掌,疼,却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