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红肿着眼睛,固执着不肯吭声。
余宝宝轻叹了口气,蹲在他面前跟他平视:“我知道你跟聪明,也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现在真没时间陪你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对上她的眼睛,小声问道:“你会去找我吗?”
“看时间吧。”
她抬手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质感很好,难怪教习老师这么喜欢揉她的头发。
小男孩半响没有吭声,最终还是应了声:“好。”
“快回家去吧,你家里人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你……不是说送我回家吗?”他扯了扯她的衣角。
“你家人来了。”
余宝宝指了指后面,正是上次那几位黑色西装男人,他们已经走过来把小男孩包围住。
余宝宝退出他的视线,没一会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小男孩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脸上的委屈表情消失不见。
她早该猜到的。
上次那些找他的人,是他的保镖。
上次他骗了她,这次她骗回去也算扯平了。
余宝宝按照地图定位位置找到了医院,从南门走了进去,南门是住院部,比起正北门快一半的时间。
一楼大厅的体检人数特别多,人挤着人拦去了许多条道。
余宝宝好不容易穿过人群去到三楼,病房里那对夫妻却不见了,换成了其他人。
“你好,请问之前那个烧伤患者那里去了?”
“他去做手术去了,做完手术应该会转入病重监护室。”
“好,谢谢您。”
她关上房门,去了手术室门口。
手术室在正北院,多个通道入口她一个个找过去看。终于在五楼的右侧手术室外看到了那女人带着小孩的身影。
女人靠在门外的长椅上闭着眼睛,眼下方瘀青,像是几天没睡好觉。
小孩半蹲着,靠在女人大腿上,仰头看着他的妈妈,时不时扯扯她的袖子和头发。
余宝宝走过去坐在女人旁边。
小孩朝她看了一眼,随即害怕地抱住女人的腰,埋入她的怀里。
他似乎是认出了这人是上次害他滑倒的家伙。
手术室亮着红灯,外面很安静,外头的声音全部隔绝开来,冷清地想让人逃离这块地方。
余宝宝侧头盯着女人的脸庞,面色苍白,浑身羸弱,像是吃过上顿没有下顿的那种。
她闭上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过了许久,女人翻翻身子,醒了过来,余宝宝同样被她惊醒,她睁开眼睛,看着女人。
女人也看着她。
余宝宝示意她出去说话,别打扰做手术的医生。
女人明白她的意思,带着小孩跟在她后面走到楼下花坛的位置,才开口道:“你是上次过来拍照片的女生。”
余宝宝点了点头。
见她承认了,女人才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怎么会知道我老公烧伤在做手术?你过来干什么?”
问出问题后,她又把小孩抱紧在怀里。
“我是在报纸上看到的消息。”余宝宝看着她道,“我这次过来是为了把上次的钱还给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她上次给她的钱。
“这钱是你之前给我的,你家里发生了这么大变化,钱财应该所剩无几,这些钱你最起码这段时间可以让你和孩子吃的好些。”
她把钱递给了她。
女人手指颤抖地接过钱,声音哽咽:“谢谢!”
“不用谢,这本来就是你的钱。”
微风吹过花坛,带着一阵清香。
余宝宝视线落在花坛上,声音若有如无,但女人还是听到了。
她说,“若是你老公死在手术台上你该怎么办?”
“自给自足。”
女人回答的很干脆。
“伤心吗?”
她又问。
“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存在。”
女人摇摇头笑道。
余宝宝同样回了她一个笑容:“外面风大,带你孩子进去吧,别着凉了。”
“大夏天的怎么会着凉,吹吹风挺舒服的,清醒。”
余宝宝看着女人的脸庞,她眼睛里多些些神采,没有初时的疲惫。
余宝宝隔了很久才问出一个藏在心里很长时间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嫁给他?”嫁给这样一个畜牲。
后面的话余宝宝没有说出来。
“我跟他是在大学时期认识的,那时候的他不像现在这样。
他很浪漫,会唱歌,会作画,还会摄影。
大三我跟他在一起了,后来,他留在了学校当老师,我开了一个小影楼。
我们那时候很恩爱,事情变故是发生在一个女学生身上的,我先生是她的导师,女学生的一篇论文通不过,她哀求他帮她。
我先生拒绝了。
因为这次拒绝,女学生大肆宣扬我先生潜规则她,卡她的论文,而且还跑到楼底上要跳楼。
后来,事情闹大了,上了新闻,学校怕影响声誉,开除了我先生,这一下,也坐实了这传言。
他来到了影楼,跟我一起住着,刚开始他的性格还算稳定,后来越来越暴躁,再后来,看到女学生……”
她顿了顿,欲言又止。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劝不住他,每次一喝酒回来便殴打我跟孩子。
说实话,我也受够了。
不过,他也有清醒的时候,就是我碰到你的那一次,我庆幸我制止住了他。”
“为什么不……?”
女人知道她要问什么,她摇了摇头,抱着怀里的孩子。
“我不想我的孩子有一个坐过监狱的父亲。”
“可你这样,会让他害更多人的。”余宝宝直视她的眼睛。
女人狼狈躲避开她的视线:“他不是也遭报应了吗?”
“遭报应。”
余宝宝垂下眼皮,沉静了许久才看着这个女人,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着女人怀里的孩子,瞬间禁了声。
“我先走了。”
她只道了声别便匆匆离开了医院。
医院外头满是一排排的饭店,餐馆,炒菜的油烟味充斥着整个街头。
个个饭店门口挤满了人,提着打包盒,打好饭菜后,又转身回了医院。
余宝宝理解他们。
医院大食堂的饭菜确实不太好吃。
她躲避在街道两旁的树荫底下,尽量用树叶挡住那刺眼的太阳。
良善的人伪恶的人都说自己迫不得已,哪有这么多迫不得已,有的只有对与错,只有因与果。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的是苦果,得的也是苦果。
余宝宝看着来往的人群,默默与他们隔开了间距,她自己犯下的错误,最后她也会承担相应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