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连下了几天雨,医院内依旧闷热难忍。
潮湿的空气带着腐朽的酸臭味,以及那刺鼻的84消毒水。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像是臭水沟里的水泛着一股馊味又往上喷了点香水做掩盖的味道。
酸臭味直冲鼻喉,一股又一股散开,引起胃部翻滚,终于有人忍不住“哗”地一声,呕吐了出来。
呕吐味直接散开,惊的人掩鼻散开。
腐朽,恶臭,作呕,一切遮掩在光鲜亮丽后头的东西,就这样在这里通通显示出来。
女人跟在小孩后面出了病房,她看着门口的余宝宝愣了下,但还是追着孩子而去。
余宝宝抬头看着她的背影,又半眯着眼睛看向头顶那晃眼又刺目的白炽光。
真亮。
她抬起手掌遮住眼睛,轻皱眉头。
还是不喜欢这光亮的东西!
半响后,女人还未回来,余宝宝拿着伞出了医院。
外面的雨又开始下大了,天也开始暗了下来,路上的行人已经没了多少。齐小腿部位的雨水带着泥沙黑乎乎一片,看不到路面的样子。
等公交车的位置是个高台,上面已经聚集了一部分人。
豆大的雨水沿着伞脊迅速下滑,落入地面。
小汽车的油门开到水中央熄了火,车上下来几个人朝公交台跑来躲避雨水。
那车子估计已经进了水,用不得了。
余宝宝稍微让了让位置,那几人瞬间占据了她原本的位置。
余宝宝往左边站了站,她不喜欢跟人靠得太近,微凉的雨水溅到她小腿上,带起一阵寒意。
这趟公交车晚点了,余宝宝等了许久才到达,要上公交车的没多少人,大多数是在这里避雨的。
雨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天也越来越暗,路灯亮起了一路,只照得到前面的道路。
余宝宝不习惯穿这种鞋子,脚疼得厉害。
她踩着木屐回到茶楼,依旧像昨日一样看到助理在那里跟前台说说笑笑。
助理似乎没有发现她,她也不想去凑那个热闹。
她独自一人乘电梯回到顶楼。
房间里又多了两套衣服,整整齐齐放在床边上。一套是绣着暗红色梅花的大红色旗袍,另一件时跟在礼仪课上跟黑裙差不多款式的白裙,只是多了一根白色束腰带。
白裙底下贴着一张纸条:你不是异类,你只是比其他人更有展示的机会,因为你符合我的审美。
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能说出她符合她的审美这句话,已经是对她最高程度的称赞。
她盯着这段话,看了一会,才把这张纸条折起,夹进书里。
黝黑的眼底依旧平静的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像是没有心脏面无表情的洋娃娃。
她坐正身子,打开茶道翻着后面的内容,里面的茶叶种类大多数她从未听过,最听见的也只有市面上常用的那几种。
每种茶叶制茶的方法和盛茶用的杯子也大不相同。
看足了一个小时后,她才继续用宣纸摘抄,每日这样写着,生疏的毛笔字也变得好看了许多。
房间内很安静,四周都很安静,就是在这安静的环境里,突然传出的走路声显得格外诡异。
过道上突然传出碎了玻璃的声音,玻璃哗啦啦落在地板上,惊得人心头直发慌。
余宝宝面色发紧,站起身,快速靠近门,反上门锁后,又走到窗户边上,拉紧了窗帘,并且屋内关上了灯。
翻窗声以及落地声,又夹杂着踩碎玻璃的声音,以及两人打架的声音很清晰的从过道上传进余宝宝的房间内。
紧接着外头又传出各种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斗殴吵闹的声音。
余宝宝扶住桌子,在漆黑的房间内摸索着靠近书桌的凳子,坐了下来,闭上眼睛,让自己不安的心冷静下来。
突然,有人按下了她的门把手,门“咔擦”一声,被外面的人使劲推了一下,门反锁着,门外的人显然也已经意识到这一点。
余宝宝背靠椅子,听到这声音时猛地睁开眼睛,身体紧绷,攥紧手掌,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
气氛僵持了一会,门外的人终于还是松开门把手,离开了这里。
又过了许久,门外过道上才恢复原本的安静。
余宝宝这才卸了口气,僵硬的身子放松下来,软塌塌地靠在椅子后背上。
可没过多久,又是一阵敲门声。
余宝宝刚卸下去的气又一口提了上来,心脏没反应过来,被这一松一卸瞬间弄的紧绷了起来,心脏一下子抽疼得慌。
她手掌和身子疼得蜷缩起来,只能猛地吸气呼气,才算缓解了一些。
“我是玛丽。”
熟悉的声调响起。
余宝宝睁大眼睛,盯着房门,她支撑着站了起来,走过去开了灯,把门打开。
果然是玛丽。
她穿着一身黑裙,半靠着墙壁上,手指捂着腹部,轻微喘着气。
余宝宝连忙把她扶进房里。
“不要告诉别人我回来了。”
她靠着她的耳朵道,声音细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
“好。”
余宝宝应承道。
她打算把她扶到床上,玛丽却摆了摆手臂,示意她扶自己到浴室去。
“把你医药箱给我,房门反锁,今晚无论听到外面有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
她叮嘱道。
“好。”
余宝宝点点头,替她找来医药箱。玛丽接过药箱那一刻立即把她推出浴室,自己反锁在了浴室间里。
余宝宝停顿了会,才转身把门锁上,又关了房内的灯。
没过多久,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一声又一声,断断续续,敲了许久才停歇下来。
漆黑一片的房间内格外安静,什么都看不到,余宝宝靠在床上,低着脑袋,半搭拉着眼皮,像是睡着了。
“把你房间内那套红色旗袍给我。”
浴室内传出玛丽的声音。
余宝宝这才惊醒过来,开了灯,把衣服从门缝里递了进去。
递给玛丽后,她又继续呆坐在床上,不知过去了多久,就这样坐在床上眯着眼睛睡着了。
好在是夏天,不盖被子也不会着凉。
余宝宝醒来时,玛丽已经不在她房间里了,浴室的窗户口大大开着,从外面漂进雨水。
大雨已经连下了几天,楼下早报上已经把涨洪这个消息登在了报纸首页位置。
连下几天的大雨导致一段桥梁被冲垮,周边的房子里都进了水,如今正在施救。
余宝宝记得那座桥好像没建成几年,建成那座桥时花费了几亿,耗费了许多人力物力,当时在报纸上还造成了一个小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