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时,爸爸让我把行李准备好,明天就出发。
“莫兰老师会在八点半钟来我们家接你,你们一起去高铁站。”他最后说。我扒拉着米饭。
“我不和莫兰老师一道,想一个人去。”
爸爸看着我。
“不行,你没人陪着我们不放心。再说莫兰老师和你同路,互相有照应。”
“我就是不愿意和她一起。”我嚷道。
韩帛凝视着我好半天了,此时接过话头说:“你是不是和莫兰闹情绪了,她可能话多了一些,让你不耐烦了吧?”
我继续对爸爸说:“我不会和她一起的,以后也不想上她的课了。莫兰是你们安排给我的,我不需要。”
“什么,给你安排一个老师你不愿意么?”爸爸愤怒起来,他站了起来。最近他的耐心已殆尽了。
“不愿意。我宁可不练琴,也不想她教我了。因为她是你们安排的。”
我一点点击垮了他。
他们彼此望着,又看着我。
爸爸落了坐。他总算明白了我的意思。房间里,四喜又开始哭,那孩子一哭,这里的一切状态就都打乱,什么事情都进行不下去。韩帛急忙去房间哄孩子,爸爸也侧耳倾听,一副紧张的样子。
我继续对爸爸说:“我一个人去参赛。妈妈就在出站口接我。我不会丢,如果真丢掉,你们可算是丢了一个包袱。对你算一件好事。”
爸爸气得想打人,望了望房间,压下了怒火。
他最后说:“你最近越来越狂妄,而且有主见得很。莫兰怎么开罪了你啦,她好歹教了你好几个多月,她教得不好么?你扪心自问,她对你帮助是不是很大?她那种程度的老师,为人又热情,尽心尽力,亲自上门。你又不是生在富贵之家,又不是出身名门,别生在福中不知福。”
我毫不退让。
“莫兰是韩帛派来监视我的。我原以为她是爷爷请来的老师呢。你们瞒住了我,安排一个人在我身边,安了什么心?”
我把嗓门放大,故意让正在房间的韩帛听见。
爸爸怔怔地望着我。
“莫兰和谁认识值得你这么在意么?我们没告诉你,怕你抵触,我们还不是一想让你琴艺提高,能在这方面有点进步。”
“这不是什么诡计。不错,莫兰是韩帛爸爸的学生,和韩帛还是校友。韩帛一直想帮助你,就帮你找来了莫兰,介绍了你的情况。莫兰这一段时间就呆在本市,这是多好的机会。韩帛是出乎一生好心,想和你之间搞好关系。你反过来怨恨她!”
原来如此。我的一切猜想得到了证实。他的解释无比苍白。
“不,我宁可不要练琴,也不要这种好意。”我斩钉截铁道。
韩帛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摸着孩子,手掌轻轻地拍着婴儿后背,眼神无奈地望站我们这对父女。
下午,奶奶过来了。
她没见韩帛,悄悄地推门来到我房间
我正在收拾东西,下决心明天一早就出发了。奶奶在身后好一会儿我竟没发觉。直到她缓缓开口道:
“明天就要去见你妈啦?”
她手里提了包东西,她自己打开来,都是吃的。
“我明天要带很多东西,这些带不走啊。”
“听奶奶的话,要带上。”奶奶说。
“你别怪爷爷赶你走啊,今天一大早,爷爷就让我来看看你了。你呀,最近闹得太不像话,女孩子家,怎么这么淘气呢。你爷爷想知道在这里住得怎么样,有没有谁给你眼色瞧?”
“我想我妈。”我说。
“是啊,你妈走了也有一年多了吧。”奶奶说。“我们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快就和你爸离了。离开得这么决绝。”
“奶奶,你应该问一下我爸。他怎么就那么快和韩帛在一起了!”我不禁叫道。
“好吧。我不和你说这些。”奶奶摇头叹息。
“我明天就去我妈那儿了。妈妈答应我,会在上海等我。我们一起过日子,以后我就不在这里住了。”
“你不是去上海比赛完就回来吗,住在那儿了?”奶奶急了,不安地问。
“去了就不一定回来。”
我把东西都收好了,一个整箱子都塞得满满登登,加上我的包和我的琴盒。我一个人没办法搬所有的东西,又忍心把书包放弃了,只拿着琴盒和行李。
“明天我一个人去车站。”我对奶奶说。
“不是商量好了,你和莫兰老师一起去么?”奶奶吃了一惊。
“我不想和她一道。她不是个好人。”
奶奶急得直跺脚。“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奶奶想摸我的额头。我躲了过去。
“奶奶,我没事,好着呢。现在我在这里没什么好留恋的,你们都不管我,我也不想你们管,更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莫兰老师和韩帛是一伙的,你和爷爷也快成她一伙了。我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我只好走开,找我妈去了。”
奶奶伤心地长叹。
“你说的什么话呀,我们怎么会不管你呢?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往哪里去?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就是我的孙女,你这孩子胡思乱想什么!”
“奶奶,我明天走了,我会回来看你和爷爷的。”我最后说。
环顾四周,这个房间我曾无比熟悉,现在却感觉陌生了。这里少了一个妈妈。她的身影不再出现。每当我回忆起昔时她穿梭在其中,就不由伤感。
这房子也因为妈妈的离去而失去温馨,变得像无数所别人家的房子那样,仅仅只是一所房子,人寄居其中,四面墙壁冰冷而坚硬。甚至从墙壁里能伸出怪脸,向我做无声的嘲弄。
奶奶想接近我,可我退缩回去,把自己包裹在一个茧里,孤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