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电梯就是大厅，厅的尽头是宽大的前台。地面上的大理石闪闪发光，头顶上的吊灯亮得耀眼。整个前厅空荡荡，只前台有一个人。

　　我们小心翼翼走进去。

　　前台姐姐蓝灰色的西装。她抬眼看我们。目前出现两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让她有些诧异。

　　我只能说我是找我爸爸来的。可能声音有点小，她没听清。我只好双大声说一次。

　　“这儿没这个人啊，你走错地方了吧。”

　　她有点不耐烦。电话响了起来。她忙着听起了电话。

　　文静朝里瞟了一眼，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们闯进去。我有些迟疑。

　　此时电梯门开了，刚刚电梯里那位长发女子出来了。

　　“周俊的女儿！”她笑容可掬地向前台招呼。

　　“韩总监，是您那一组的人呀？”

　　“对。你不用管，我领她们进去。”

　　于是，韩总监就领着我们向内走去。视角一转，我们就看见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麻麻密密都是小隔间，有半个人高，里面全都是人。他们很安静，专心面对电脑做自己的工作。

　　我的爸爸就是其中的一员。

　　里面的小隔间一眼望不到边。走道地面是灰色的，工作区是米白色的。

　　人们谈话低沉细微。

　　韩总监在其中的一张桌子前停下。

　　有人抬起头来。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那是爸爸。他们相视一笑。

　　“你女儿来了。”女总监说。

　　爸爸示意我们在一旁小小的圆桌边坐一下。他重新埋起头。

　　“你先和你女儿说话，你那点工作一会儿处理。”总监道。

　　“你们应该在学校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爸爸过来劈头就问。

　　“我就想来看看你。”我有点委屈，开始揉起衣角。

　　这时，文静躲在我身后，这时闪出来。

　　“叔叔，你晚上是不是又要这位阿姨一起加班呀？”

　　空气沉凝起来。

　　爸爸拍拍文静。

　　“我认识你，你和我们家壹壹小学是同学。周壹壹把你也带出来了，一会儿你家里人看不见你会着急呀。”

　　爸爸打电话给爷爷，又问到了文静妈妈的电话。

　　“好了，一会儿我把你们都送回家去。”爸爸捏捏我的鼻子。

　　“孩子出来了，大家一块吃个饭吧。”韩总监一直在旁边，嘴角含笑，明亮的眼睛一直打量我。

　　“一会儿我开车送你们。”她说。

　　文静趁韩总监和爸爸说话的当儿，冲我做个鬼脸，悄悄对我说：“是不是她？”

　　是不是她？

　　她又热情，又有礼貌，真是落落大方。一袭长裙，身材高挑，气质迷人。她随着爸爸一起走到那间格子间，在电脑前讨论，彼此挨得很近。爸爸正摆弄着那台大大的显示屏，韩总监在她身后，她长长的秀发几乎要撒落在爸爸的后背。

　　“唉，看来还是个有点地位的妖精。”

　　文静悄悄地说，咯咯笑出声。

　　“我觉得比你妈美呢。”

　　我烦得要命，白了文静一眼。

　　事情也许并不是这样。很显然，爸爸正努力工作。他们讨论的也只是那改不完的方案。这个超级大的办公室，处处都显出单调乏味。

　　一会儿他们就出来了。我们一块儿去大楼四层的餐厅吃饭。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汽车后座。女总监开车，爸爸坐在前面。我们先把文静送到家。后来我们也到家了。

　　爸爸把我送到爷爷家的楼梯下，让我径直过去。他摸了摸我的头。

　　“以后别再乱跑了，爸爸很忙，忙完了这一段子再陪你。你上去，奶奶正等你。”

　　“妈妈不在家，你也不回家么？”我低沉地说。

　　“我要回公司忙工作。”

　　“你让妈妈快回来吧。我想回自己家，和妈妈在一起。”我呜咽着说。

　　爸爸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走向夜幕。不远处的，女总监的车正亮着灯。

　　爸爸最后回头和我挥了挥手，走过车子。汽车很快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