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悠扬婉转的笛声缓缓传来,晚晚下意识闻声踏去,一身羽衣却也引起了树上那人的奏曲兴致,目见晚晚来回踱步,换了一首轻浮的曲子,曲终,晚晚抬头,一男子便轻声落地。
“你这个人好生奇怪,为何在树上奏曲?”晚晚看着疑问道。
他微笑着道:“你这人好生奇怪,山高水远,为何不可在树上作曲?”
晚晚仔细打量他一番,此人穿着紫罗绸缎外褂,内布白色织毛衣服,发用发带高高束起,眼神明亮,脸部棱角分明,他露齿一笑,“你是谁?来自何处?为何一身羽衣?寻我笛声作何?”
晚晚见他亲切投缘,跟笑着回答:“鄙人……苏晚晚,来自天界,投诚墓谷,我方才在大殿上穿这身衣服表演了翎羽舞,寻你笛声,是因为你的笛声让我想起了我一个故人。”
师父,常常奏琴于晚夜,听起来很哀伤,可我毫不知道,不知他愁些什么。
“你呢?”晚晚问,“你是何人,来自何处!为何出现于此,又为何不肯进殿露面。”
他将白玉笛往怀中一放,道:“鄙人莫北辰,自小深居墓谷,乃谷主挚交,与陶陶也是一起长大,故而受邀。至于内殿,纷繁复杂的场面,热闹至极的场面,我不喜也不愿去。不过,要是早知道有美人献舞,我也不会留外面了!”
美人?他这是在叫我?从小到大,任晚还没被夸赞过美。即使戴着面具,也不会有人夸美,如此晚晚也一直以为她不是个美人坯子。也许,是在说黄陶陶吧!
“原是尊上挚交。”晚晚笑呵呵地道,“莫北辰?应该与尊上年龄想差不多,我可以叫你莫大哥吗?”晚晚问。
“哈,当然!”他抚着后脑勺笑了,“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吗?”他示意晚晚跟他走,两人到了湖中央亭子内,佣人请茶,“很多年前,兵荒马乱,一场天界与墓谷的大战爆发,墓谷境内,寸草不生,栾华届时不过千岁小童,却年幼心善,救了一个在兵戈声中被无情抛下的男孩,那个男孩从此以后,便跟了栾华。栾华待他不似奴隶,却如兄弟亲人,男孩誓死一生跟随,不问生死,不问自由。”和光照耀在男子的脸上,显得各位亲切,他笑了笑,“那个男孩,便是我,莫北辰。”
晚晚着实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贵气十足的翩翩少年,竟曾经是奔走的难民。这样看来,天宫的人是对栾华有偏见吗?明明如此和善的一个人,肯救助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孩,为何……她想着,却愈来愈想不通了,或许,师父告诉她的,不一定是对的。
“那,晚晚,你可讲讲你的故事吗?”莫北辰好奇道。
“啊?”晚晚回过神,“我……”她鼓足勇气,还是有板有眼地说出来,“从前,有一个一出生就集万千瞩目为一身的人,她集她母后父君的宠爱于一身,也习惯了站在高处受人景仰。可她脸上有疤,模样丑陋,能把人吓着,因此她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更没什么朋友。众人只明白她的职位,享受着她带来的好,却从未尊敬她半分。她像一个提线木偶,活在了大众的眼前,却唯独没有活成她自己。”晚晚也不知怎的,在此人面前格外放松,想说什么便口无遮拦了,男子也只是静静听着,不时点点头表达同意,也表示他在专心地听。
殊不知,此人乃栾华的挚交,更是栾华的得意下属,也是墓谷数一数二的间谍。别说四海八荒的消息,就是天宫内的消息他也知道不少。不仅如此,莫北辰酷爱阵法,光是个探听阵法就打败一大群人了,更何况他近日也与栾华曾有会面,怎会不知晚晚身份的来龙去脉?他只是卖傻,不肯拆穿罢了。
莫北辰道:“你便是提线木偶对吗?”他又言:“黄朔飞将军在第一次上战场前,众人都不服他,以为他功不可抵挡来犯,而他只是硬着头皮上,没有给亲人喘息的机会,也没有给敌人进攻的机会,那场战役打的很漂亮,因此他提升为护谷大将军,在后来的战役中也屡屡获胜。他的想法便是:不要让别人来决定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要让别人告诉你你应该成为怎样的人。我想,这句话送给你也异常合适。”
再狼子野心的人,却也有不可磨灭的优点,再温婉善良的人,却也有自私自利的时刻。我如今同你讲的,也是栾华曾经讲给我的,这么多年,他一直抵挡在我身旁,我又岂可看着他,步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