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扬毕竟是一派宗主,华山足下的宅子院宇深沉,门庭高阔。
院子里花雾深处,有红墙绿瓦,青翠的石子路,通过一扇月门,穿入花丛,接上花径。
花径尽头,有小楼一角。
他不急不缓的把婉儿安排在这花径深处一所名叫“蓝香”的二层小楼里。
婉儿问道:“这么着急的回来,难道又有人向你挑战?”
风清扬点了点头,缓缓的道:“是冲田本藏他兄弟冲田不败。他这番东来,以战遍天下高手为志,其刀法辛辣狠毒,至今未遇敌手。”
婉儿着急的道:“可是,你的伤还没有好。你的内功才恢复了六七成,怎么能应战呢?”
“我去找张大哥要他先接战,你看这样可行吗?”
风清扬道:“万万不可!武人本应战死,生死有何足惧!”
“我已经派人通知张三丰了,我若是有什么闪失,他自会接你过去。”
婉儿很坚定的道:“我定是不会去的。”
“今晚风大哥安心备战。”
“明日我会与你生死与共!”
风清扬搂紧她,道:“想不到这么柔弱的你,如此执着!”
婉儿抚摸着他的脸,道:“让我好好看看你。”
她深情又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柔情、充满了不舍,好似有千言万语,但她不会说出来,她也没有流泪。
因为她知道,做为武林高手的女人这是必须要面对的,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即使她心里有千般无耐、万般不舍,她也不会在大战前说出来,她不想让他有负担。
夜色已浓,星都已疏了。
“蓝香”小楼四面纱窗都已支起,风清扬搂着婉儿凝视着窗外。
窗外有湖,湖不大,荷花已残,荷叶仍绿,半顷翠波,倒映着楼上的朱栏。
他看起来有些萧索,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是明亮而坚定的。
因为他已下了决心。
纵然明知面前摆着的是杯苦酒,也得喝下去。
他已无法退缩。
他坚定的目光看着她,对她说:“相信我!”
他已抱起她,开始吻她。
婉儿羞涩的道:“不是大战前要保持体力的吗?”
风清扬在她耳边温柔的,道:“放心吧!”
她没有推开他,任由他吻着,任由他驰骋。
每次决斗前,他都会对她说那一句,放心吧!
虽然这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但对她来说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第二天风清扬醒过来时,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充实满足,而且活力更充沛。
人生真是奇妙的事,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反而可以让人更充实。
他完全沉没在那种快乐里,他完全松弛和愉悦。
他醒来时身旁已没有人,枕畔还留着她的体香。
桌上已摆好饭菜,栏杆上还挂着雪白的长袍。
风清扬进食后,又喝了一杯婉儿特地给他泡的武夷山大红袍。
他充实满足、活力充沛,感觉到自己已有足够的力量面对一切。
风清扬行路不施轻功,说话不贯注内力。
他就这样步行到了华山之巅。
他安排华山所有门徒到此观摩学习。
今日一战,他不论生死胜负,所有华山弟子都万万不可出手!这是师命!
众弟子们,齐声道:“师令如山,违者天诛!”
刹那间冲田不败已飞掠而来。
他站定,对风清扬躬身行了一礼,道:“在下冲田不败。阁下就是风掌门,风清扬?”
风清扬道:“正是!”
风清扬又道:“阁下何故多礼?”
冲田不败道:“你是我东来所遇着的第一个真正的武人,理应行礼。”
风清扬肃然道:“多谢!”
冲田不败道:“动手!”
风清扬拔出宝剑,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挑起剑尖,道:“请!”
这声“请”字一出口,虽有百余人一旁围观,但连根针落地上的声音都可听见。
冲田不败身形游走十圈,心里已不知有多少次想要出手,但见风清扬如此自信的神情,竟迟迟不敢出击!
冲田不败心急之下,额头之上竟已布满汗珠。
旁观的华山弟子更是瞧得目瞪口呆,一颗颗心几乎要跳跃出来。
忽然间,冲田不败一声长啸,掌中宝刀已挥出。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突有一道白光腾霄而起,两人身形一合即分。
华山弟子素知这一招战无不胜,势不可当,独孤九剑第三招“破刀式”。
“破刀式”以快制慢,以轻御重。万般变化只在一瞬之间。
冲田不败凌空一个转身,远退七尺,身子突然仰天跌倒,一剑毙命。
风清扬仍是真立不动,神色不变,剑尖斜指冲田不败,却有一滴滴鲜血自剑尖缓缓滴落,鲜血落在地上。
围观的人群和华山弟子们齐声喝采,都知道是独孤九剑,但无一人看出这一剑是如何出手的。
风清扬剑尖缓缓垂下,剑上已无一滴鲜血,明亮的剑身似是一泓秋水。
是的,这一战他胜了。
婉儿一颗悬着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没有冲过去。
因为这是在华山。
左小红、萍儿、玲珑……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女人们早已崇拜至极的围在了他的跟前。
围观的人群中,婉儿早已被远远的挤到了后面。她踮起脚来,努力的搜索他的目光,他也正在极力的搜索着心中的她。
终于目光穿过人群,他瞧见了她,她也刚好看到了他。
他极速的向她奔过来,众目睽睽之下,他拥她入怀。
她强烈的感觉到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可是风清扬丝毫不介意。
他好似在对所有人宣布,婉儿是他的女人,他要的是她。
是的,他没有死,他还活着,他还真实的活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紧紧的抱着她。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使她不敢相信是真的,她试图抬起头来看着他,可是视线模糊了。众人的掌声、欢呼声,她都听不见了,因为她已经晕了过去,晕倒在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