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的努力只能让你送了命!”闰沐急道。火海棠一掌推开他:“即便送命,那也值得!”“好!你既然想死,那我成全你!”闰沐对着那高大的背影嚷道,“出府东南方向,城外林郊,我们会在那里动手!”“如此,多谢了!”火海棠急匆匆地出府,跨上备好的马,一路狂奔。
东南方向跟韩伊然约定的地方呈相反方向。她骑马去寻之时,才恍然记起自己筹划中最不合理的地方。虽然那日楚映月的确来找过她,也的确有很大一部分的怀疑。但她从来都没有叫过她一声‘然姐姐’。那么,不叫则有两种原因。一种是尽管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不愿意接受;还有一种是她压根儿就没有回忆起过去,所以就没有所谓的相信。来自于亲人的相信。
那么,很大的可能,失忆的映月妹妹已经按着自己的计划上路了。但也仍然存在她相信自己所说,依赖自己脱困的可能。所以她才会在西北方向逗留了小半会儿时间,才凭着直觉往东南方向而去。
然,天公不作美。
一场秋雨忽至。与此作伴的,是在林中怒斥的风。林道的株株野草被雨打地摇曳不停。湿了的路道被雨冲刷的黄土在马蹄地践踏下四处翻飞。不小心落在草木上,便如同一个洗不掉的黄色印迹。韩伊然拉着马僵,左右徘徊。那雨打湿她的头发,额头被死死贴着的青丝光洁黑亮,映衬着一张茫然失措的脸,更加显得沧桑悲戚。
她跳下马,摸着马儿的头。身处林间,她不知道该去往哪里。就好像一座迷宫,走了许久都是徒然。毫无方向感的她在林子里瞎窜,因着天气,人也丧失了铁杵磨成针的信心。就这么牵引着马儿,一步一步在自我安慰的境地中,慢慢地找寻突破口。
而另一边,楚映月也因为路道太滑,被滞留当场。远看过去,是马车桎梏在了水泥地里,所以才寸步难行。她掀开帘子,语无伦次地心焦道:“怎么了?”护送她的人,其中一位彬彬有礼地拱手朝她道:“二小姐,轮子没在水泥里了,恐怕赶路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凹下去严重么?”楚映月眉目生出惆怅。那人用力点头,实诚道:“严重。”“既然这样,我下来和你们一起推!”楚映月在两位属下拦阻不成的境地下跳下了马车。挽起轻烟袖子,两手抓紧了车沿。可于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她的力气无异于毫无助益。可她身为当事人,不太如身边两个旁观者那样瞧得透彻。
她的嘴唇在打啰嗦。手腕上的包裹着的白布也渐渐濡湿。因而那伤也为此有些疼痛难忍。见水以后的刺痛感。想要忽略,却感觉那刺痛一点点漫至双膝。“二小姐,你先上去吧,你这个样子属下们回去没法交代啊?”一手下瞧着她狼狈的模样,隐隐有些心酸。正自心疼,却觉耳后有疾驰的长风掠过。再一眨眼,那柄长剑已经贯胸而入。好似五脏六腑都被洞穿,后背鲜血四溅之时,担忧觑了一眼握着车沿的佳人,担忧内疚地倒在湿滑水泥地上,重重地合上了眼睛。
另外一个手下,他的手还保持着推动的姿势,可脚底下已铺满了一滩血。顺着那发颤的双腿看上去,却见得他满脸凄怆,一支长剑正中额头。血从额头滚至双眼,再由双眼啪啪几声落在衣裤上。紧接着以水滴汇入大海的趋势淹没在了水泥地里。
有的血水混合进了黄泥,有的则浮在表面。那种蚯蚓蠕动的恶心因为楚映月那错愕的回头而静止了般。片刻,她就握着车沿开始剧烈地呕吐。黄泥淹没了她那双绣工精致的花鞋。与此同时,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庞镌刻着前所未有的惧惮。眨眼功夫,身周四面八方已经涌满了骑马负剑的杀手。他们个个眉沉目冷,直直地望着跟前这个全身落魄狼狈的女人。
那森冷目光里没有夹杂着丝毫感情。
因为他们是杀手,训练有素的杀手。
若是执行上司命令,他们恐怕就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不过归溯曾经,他们也并不起眼。
仅是一个一个来自牢狱的死囚。
为了同一个目的,成为了一个组织。只不过在层层选拔之中,他们没有能力成为老大。所以当不得阆煜堂的左右使。
“右使大人有交代过么?”一名骑高头大马的男子手指伸出,眼神朝车沿下木愣的女子瞪了瞪,“这次的任务真是她!”“不错!”身旁的一位高头大汗面无表情地回了句。
正要出手搭弓拉箭之时,却见前方佳人从腰上摸出一条马鞭。马鞭用力一甩,树叶沙沙应落。“看来有点麻烦,是个会武的。”一男子愁眉道。“那又如何,我们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箭。我还不信,在满天的箭雨中,她能够闯出去。”那男人嘿嘿笑道。
楚映月好像是在孤注一掷。可更多的是难过。
她也许误认了什么。
她觉得,那个口口声声说着爱她的男人竟会如此阴险地在放她归去之时派杀手前来。目地……是为了灭她的口。
她望着暗沉的天幕,有些心痛。但片刻她便听见自己身后一处林中,有马蹄飞扬的哒哒声。
会是希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