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西沉,暗淡的薄晕落在窗棂上,昭姑默默地走到韩伊然的身边,不卑不亢地诘问道:“夫人同殿下言和,难道不再打算……”
执檀木梳的玉手一扬,韩伊然捋着乌黑的青丝笑:“他是我夫君,我同这样亲密的枕边人闹僵于我们的筹划并没有好处。昭姑,你要知道,这一次的‘防患于未然’,你显是输了。而且值得一提的是,你的一出好戏,却让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敌人隔岸观火,看我们内部的人鹬蚌相争,以坐收渔翁之利。”
昭姑凛然,却坚决道:“难道说我们的计划被人发现了?”
韩伊然不怒反笑道:“我夫君雄韬武略,聪明能干。何况他也晓得我的动机,所以那事稍稍一查便能明白。可他心系于我,不想毁了我的清白。故而定当对外人止口。可是……”侧了身看向她,“可是不是殿下把消息传出去的,那……那就说明……”
昭姑听罢汗流浃背,急急问道:“那,那说明什么?”
韩伊然看她一眼,温婉而笑:“说明我们这密不透风的四面围墙看似高不可攀,实际上却早已有敌人潜进来做了密探!而一直在明的我们竟尚未发觉。”
昭姑拱手出谋划策道:“要不明日奴婢将府里的丫鬟婆子都撤出去?”韩伊然摇头:“撤走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周而复始的,你不嫌麻烦,我也嫌累了。”
“夫人的意思是?”昭姑颔首低眉。
“既然她们喜欢传消息,我们何不反其道而用之,将我们希望传出去的消息让她们给送出去呢?”韩伊然冲着镜子神秘地一笑,“有句话叫瓮中捉鳖。待地她们毫无用处了,再好好地打扫一下屋子岂不是更好?”
昭姑也笑,拱笑赞道:“夫人高见,奴婢自愧不如!”
“哦,对了,你下去打点一下。”韩伊然手中的檀木梳缓缓地放下,“今晚殿下要来,你替我燃一炉好香。他喜欢那种味道。”
“是!”昭姑正欲退下。
韩伊然又道,“你把府里的丫鬟婆子都叫来伺候本妃沐浴更衣。”
昭姑看了看天色,疑惑道:“夫人,这个点儿?”
“夕阳西下,离夜幕也不远了。天色越晚,不是越容易隐蔽么?”
昭姑也笑,随之敛首退下。
豫王殿下刘义兴端正坐在书房里,背手对着好友梓苏道:“梓苏,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岳父寿宴,他引伊然比武的事儿?”
梓苏点头:“记得。”
刘义兴接着道:“你可有觉得哪里奇怪?”
梓苏再道:“既然韩大将军同女儿情深。比武乃寻常小事,又何必急在一时?可韩大将军竟在自己寿宴当日逼王妃动手,可见……”
刘义义出乎意料:“梓苏也这样觉得。那日我还奇怪,他急攻而上,丝毫不给王妃回旋之地。仔细一想,竟然也是别有用心。”
梓苏摇头无奈道:“怎么,他还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动手。”
“伊然不是他亲生女儿,这事儿我娶几年前就派人查过。”刘义兴抚了抚首,“我只是想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
“前几日那边派人送来一批摇摆。可与王妃有些干系?”梓苏顺藤摸瓜地问道。
“那都是一些治愈无法生育的滋补良药。”刘义兴冷冷地团紧了手掌,“那日伊然脸色苍白,断然受了责备。可是我俩夫妻不和之事,他们又岂会知道?”
“不和?”梓苏生气道,“他们也太能杜撰了罢!”
刘义兴回头望了望,径直走过去将窗子闭拢,哀伤莫名爬上眉梢:“梓苏,有件事情我没有告诉告诉你。其实,那日回城,王府里就已经出了变故。你也许想不到,王妃竟然……竟然会和府里的兵士做出那种无……无耻之事!”
梓苏惊讶一阵,随后便犹豫道:“怎会?王妃的为人,我和阿珙都看地清清楚楚。当时若不是真的欢喜,何已遵从父命嫁给你呢?”
刘义兴的神情石化一般,似海面风平浪静地回道:“你说得对,我也不信。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她竟是想让我……”
目露难色。
刘义兴虽不说,梓苏却看了个分明。他下意识地转了话题:“这么看来,府里定然有他们的人了。不然怎么事情刚一发生,那边就知道了。”
刘义兴坐回案几处,沉思道:“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事儿。”
梓苏道:“你担心王妃会出事儿?”
刘义兴点头应道:“她一个女人,不知朝中阴谋诡计。万一被人所骗,只怕误入歧途,受人所害。朝中事物繁多,我也脱不开身。”
梓苏主动请缨道:“这事儿就交给我罢,我派人去查。”
剑眉星目掠过一丝怀疑,他叫出踏出门口的梓苏,“梓苏,这事儿你密查便可,不必说出去。尤其是王妃。”
“好!”梓苏点头应道。
坐在书房不久,正值夜幕降临,便觉困倦。
“殿下!”此时昭姑来到门口轻唤了声。
“什么事?”
“夫人在房里等你!”昭姑微微欠了欠身。
刘义兴放下笔,揉了揉酸麻的后肩,起身随昭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