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要江山不要美人
千姿跟在身边吧啦吧啦地说,太后现在在后厨准备皇上的午饭,皇后一定在旁边帮忙,不过这皇后可是根本不会做饭的,要说宫里会做饭的娘娘啊,还是数咱们……
千姿蓦地打住话,何静月疑惑地望着她,柳如颜淡淡一笑,望着长天打飘的合欢花,粉霞如梦。
这宫里能记得她的人不多了吧,千姿也是难得的。
“没想到合欢都开了。”
千姿赶紧接上:“是呀,司针房那边开得可好了。可惜皇后娘娘不喜欢,把朝阳宫的全拔了。”
她留下的东西贺雪居然这样厌恶,从前是装得多委屈啊。柳如颜摇头失笑,自己果然没看错,贺雪才是深宫里最心机深沉的女人。
一路说说闹闹,边到腾龙阁了,陈乞海睡眼惺忪地看了她一眼,瞬间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
太后这两天正烦她呢,这会子这姑奶奶怎么来了呦!
“凤尚宫。”
“我来拜见朝太妃。”
陈乞海四下瞅了瞅,上前一步对她小声道:“您可别介,朝太妃正……”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古月天高声道:“陈公公。”
陈乞海背后一凉,赶紧讪讪道:“朝太妃。”
古月天这才把目光从柳如颜身上移开,不屑地问:“那位就是凤尚宫?”
没等陈乞海答话,她赶紧行礼道:“奴婢尚宫局凤如仙拜见太妃娘娘。”何静月和千姿跟在后面行礼。
昔日在柳氏跟前的那套,她可没忘呢。
古月天看她的礼是正统拜见太妃的礼,思索皇上说这人是越国来的,进宫没多久,后宫现在又没有太后太妃,她怎么会知道这套礼数。
贺雪打后厨出来,远远望着那张让人厌恶的脸,压抑住眼里的傲慢和杀气,走到古月天身后。
“凤尚宫。”
“参见皇后娘娘。”三人又扶腰行礼。
“难得几日凤尚宫肯出来了,不知尚宫局有什么事需要太妃做主?”贺雪这话一面是说她常在尚宫局,连基本的觐见礼都懂,另一方面是将古月天的地位摆出去。尚宫局本是皇后管制,她此话不过太高古月天罢了。
而柳如颜因为皇上免了早醒,她乐得每日在房里逍遥自在,没想到贺雪抓着小辫子不放。
对于暗含深意的话,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便是装作什么都不懂。
“奴婢只是过来拜见朝太妃。前些日子尚宫局事务繁忙,抽不开身,加之奴婢这边消息闭塞,知道的也晚,来得迟了还望太妃娘娘恕罪。”屈膝又是一礼。
“哀家的汤快好了吧,皇后,陪哀家去看看。”说完理都没理她就走了。
柳如颜无语,虽然不知道怎么得罪这位太妃了,不过自己的礼到了,受不受是她的事。
另一边,骆赋彦来尚宫局没见到人,一问才知道是去腾龙阁,就折回头,谁知凑巧又错开了。
古月天难得看他回来,就张罗着让他吃饭,“哀家听皇后说你喜欢吃这些菜,也不知道做得合不合你胃口。”
骆赋彦瞥了眼,冷笑:“皇后入宫才多久,朕都没在她那用过膳,她怎么知道朕喜欢什么?”
古月天一听便明白皇上是真不喜欢贺如雪,可再不喜欢她也是一国之母,多少得留些情面才是,就说:“皇后一心为你,自然向御膳房打听。”
“那皇后还真是费心了。”骆赋彦嘲讽道,指着一桌的菜:“就由皇后代朕陪您用膳吧。”说完拔腿就走,临门顿了下,“这些菜上的太迟了,朕不吃凉了的菜。”
二十四年了,确实太迟了。
“皇上!”古月天猛地喊住他,一双杏眼瞪得铜铃般,“皇上记恨哀家当年弃你不顾,可皇上可曾想过哀家的日子是如何过的?说到底你是哀家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些年哀家何尝不殚心竭虑,没逢朝局动荡便寝食难安。”
“若不是你放不下仇恨,何至于此。”
骆赋彦大步走出去,陈乞海赶紧跟上,两人在宫里走了半个时辰,见他气消得差不多了,陈乞海才说:“奴才觉得,朝太妃和皇上真像。”
骆赋彦睥睨他一眼。
“皇上为了江山可以将儿女私情放在一边,太妃也是为大仇放私情于一边。”
骆赋彦一顿。的确,自己为了楚国大业怀疑柳如颜,从不被儿女私情冲昏头脑,古月天也是,为了大仇,可以把亲生儿子弃之不顾。换做自己,其实也会如此吧。
后宫如何闹腾,前朝依旧太平。
这日早朝,加封贺雪父亲贺览为左相,其兄长贺志山为骑兵统领。一时间,没了夏家和柳家的朝堂上,只有贺家一家独大一枝独秀。
不过骆赋彦不担心贺家能出什么事,因为贺家男丁少,且除了长子贺志山出息,其他的都是标准的纨绔子弟,没胆识没本事。
下了朝,也没什么事,骆赋彦就往外殿走。
后宫与外殿以安和门和腾龙阁前殿隔开,从腾龙阁往外走便是外殿,往内走过安和门便是后宫。
登上城楼,骆赋彦想起昔年称帝在此受万民百官朝拜,那时年少意气风发,转眼居然沧桑许多,真是十年踪迹十年心啊。
当年登基后,柳氏把持朝政,庆王虎视眈眈,朝中只有尹泓、柳忠勇两个亲信。后来柳氏因为不懂朝政大事,渐渐惹人不满,而柳子善也及冠成年,加封将军,他又娶了夏辅的女儿,赢得夏辅的支持。
在两大相的拥戴下,柳氏最终被逐出朝廷,庆王被发配燕兮关,他才过得舒坦些。
如今柳家夏家都倒了,这些人当中只有尹泓还在世,一时兴起,就召他进宫喝酒。
尹泓打着哈欠,叫嚣进来忙得紧,一副嫌弃不耐烦的样子。
他和皇上自小一块长大,算是骆赋彦最好的兄弟,所以每每放肆不讲理,骆赋彦也一笑了之。若是哪天他真规规矩矩起来,只怕要吓坏骆赋彦呢。
“怎么,还没娶妻就日日春宵了?”骆赋彦打趣他。
尹泓桃花眼一冽,不屑地道:“小爷虽然风流不羁,但也是洁身自好之人。”
说直白点就是,小爷虽然沾花惹草桃花满天,但向来是君子之交发乎情止乎礼,到现在还是处呢。
骆赋彦也不理他说谁不洁身自好,斟好一杯酒,道:“新启的桃花醉,尝尝。”
尹泓先是嗅了嗅,再抿一口,咋咋嘴,道:“不如越国送的晨紫酿。”话刚说完又转眼一动,狐疑地看着他:“皇上不是要做圣明君主,不饮酒作乐,今天是怎么着?”
骆赋彦打仗时明令禁酒,免得大家贪图享乐,消磨斗志。尹泓对此大为不满,这会子特来挖苦他。
“朕是想起这些年,身边的人都没了啊。”
尹泓眉头一蹙,也不再一脸玩世不恭,显然被感染了。
“是啊,子善都走了,庆王也留不了多久的。”
说完默默饮了一杯酒。
“仙儿走了,柳如颜也走了,后宫的老人也是一个没剩。”骆赋彦苦笑,“朕如今是孤家寡人啊。”
尹泓笑道:“您还有皇后呢,最近还新得了个美人,怎么还寂寞?”
“朕倒希望她是个旧人。”
“谁?”
“喝酒吧。”
尹泓“哼”了一声,他最烦话说一半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