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骆赋彦这一晚也没再去安翼阁，不然秦璇非得把他硬生生轰出去不可。

　　过完年，这种礼节一过，苏娣身子乏得很。孕中五月，身子笨重许多，丫头们早早锁了宫门让她歇息。往日天一晚这里就没人来了，所以宫门关得早也无妨。再者最近皇上专宠秦美人，他们这里落得清净自在。

　　没想到苏娣喝了安胎的药和蜜饯果子，刚躺在床上要睡下，就被脚步声吵醒了。皱着眉头正要发问，大宫女如儿就急匆匆为她披上粉红染梅花的大氅，“主子，皇上来了。”

　　“皇上？”苏娣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来不及多问，飞快地拉紧大氅，扶着如儿的手赶到前厅。骆赋彦没说什么，拉着她进了内室。

　　冰凉的手被他捂住，暖暖的，直达心窝。

　　“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那声音柔如春风，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怎么，扰着你了？”骆赋彦伸手撩起她耳边的发，看了看隆起的小腹，面上的笑淡淡划开，“孩子不小了。”

　　苏娣脸一红，忍不住欣喜道：“已经五个月了，太医说胎很稳。昨晚，臣妾还感觉到他动呢。”初为人母的喜悦全然露在脸上。这一胎不求是个皇子，但求平平安安，是男是女她都喜欢。

　　“哦？”骆赋彦俯身贴在她肚子上，可惜半晌也没听到任何动静，但还是欢喜地道：“小家伙睡着了。”

　　苏娣身子弱，坐了一会就乏了，骆赋彦特让她躺下说话。但苏娣说什么也不肯，今晚若是宿在这，她必定和秦璇一样被扣上狐媚惑主的名号。所以皇上去朝阳宫之前，后宫那个妃子也不敢侍寝。

　　这些话她自然没有说，只是推辞自己想靠着皇上说话。骆赋彦没说什么，把她揽在怀里，说道：“敦乾出生的时候，朕也是这样高兴。你不知道，仙儿的身子虚，怀孕的时候就比旁人辛苦许多。敦乾又好动，成夜的闹腾。你如今养得真好。”

　　前皇后柳如仙的事，教习姑姑早就说过的。且她在宫里这些年，也是见过皇后的。那天姿国色，清雅脱俗，当真是人间少有。往日只听说皇上皇后伉俪情深，不知道皇上是唤叫“仙儿”，这样亲昵。

　　“托皇上洪福，太医们和姐姐们照顾得好，臣妾又不似皇后那样操劳，便再没有不好的道理了。”苏娣思索着答道，忽想起一事来，便说：“昔年皇后在歌舞坊教授舞蹈，臣妾有幸学过一些，等臣妾身子好了，给皇上跳一场可好？”

　　骆赋彦正想着柳如仙的舞姿，听这话，笑道：“那好。”

　　又聊了几句，骆赋彦看她实在乏了，只好起驾回了腾龙阁。

　　僵持着便到了元宵节，城外的灯火照亮了整个皇城，若不是高墙阻隔，只怕喜气都淹了皇宫了。

　　宫里年味早散了，冷冷清清的，连着两天的雨一下，更是清冷。柳如颜憋不住，让锦碧准备了行头预备再出宫一趟。反正骆赋彦也不会来，她出去玩几个时辰总不过分吧。

　　适时民风开放，但高权贵族的女子出门都带着迷离，虽还是能让人一睹芳容，但总归规矩些。柳如颜和锦碧选了耦合色的迷离，颜色淡，不显眼。

　　虽然易了容，但还是小心为上。

　　京中元宵最出名的两个节目，一是斗舞，二是斗文。这斗舞并非只是比跳舞，还需要配合丝竹乐器，一副好嗓子。斗文也并非只是写词做赋，而是将茶道、典故、诗词曲赋融合，掌故多的人总是占优势。

　　因这两项节目总是一个在麟鹤楼东面举办，一个在西面聚办，故而麟鹤楼的生意比别处好许多。一到灯会，从一楼的大堂到三楼的雅轩，皆坐满了人。

　　柳如颜与锦碧沿着一楼的拐角转进暗室，几步路便到了林鹤面前。

　　“三楼的雅轩备好了么？”柳如颜轻轻发问。

　　麟鹤楼是柳家投资的产业，后来柳家在这里培养了一批死士，为了打探京中消息，帮皇上斩杀叛臣。麟鹤楼的掌柜便是眼前这位英俊潇洒的女子，若不是那隆起的部位暴露了性别，只怕她造成了无数姑娘的意中人了。

　　林鹤挑了挑眉，望着她淡淡道：“一千两！”

　　“你怎么不去抢！”柳如颜横她一眼，把一张银票拍在了桌上。

　　“三楼左手第二间。”

　　“第二间？”柳如颜一皱眉，“那不是唐莲的房间吗？”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林鹤一定死了千百回了。唐莲那个妖精，居然不爱男色，偏偏喜欢女人。而柳如颜不幸就是被喜欢的那个。

　　“你放心，莲儿接客去了。”

　　唐莲的房间布置豪华无比，连自小锦衣玉食的柳如颜都啧啧称奇。但就这间房的花费，足足用了麟鹤楼一年的收入。若不是看在唐莲挣钱的能力极强的份上，林鹤早就把她关地窖里闭门思过了。

　　柳如颜捡了靠窗的位子坐下，把幂离一摘，两眼巴巴地瞅着楼下的人斗文。这斗文大会往往都有来自各地的文人墨客，侠客术士参加，各自显摆特长，不时还送些稀罕至极东西给观众，是以观看的人非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