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这望沙关内,数万士兵不断穿梭列队,趁着夜色微明,个个像是不知疲累般。也就是在这一夜,远在塞北红城的一处偏宅周围,不知何时驻扎了数千士卒,偏宅之内,火光如昼,那庭院里斜躺着几具黑衣人尸体。
“这条暗道还真是令人好生难找啊。”此时,一名白衫男子悠悠走了进来,在其身后紧紧跟着名高大男子。
“启禀王爷!这埋伏在院落的黑衣人一共六人。按王爷吩咐,除放走一人外,其余全部诛杀。”
“下令,封堵此道。令派人仔细查看这院落,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密道,一并毁了。”白衫男子下令之时,四处张望一番,发现并无异样后,便是带着人离了去。
“许幽!找人治好风怜子誉的伤,并派重兵看守。”离去路上,白衫男子又吩咐道。
“末将明白。只是公子,听郎将军白日说道,怕是城中粮草,已不足支撑数日了。”许幽转了个弯,轻声禀道。
“帝都援军想来也应该来了,若是计算无误,怕是要半个多月后,方才到得了塞北红城。如今柳逸在北,孙天在南,西南三军供给之道又遭破坏,这十数万大军干耗一个红城,迟早是条死路......如今我倒是不怕他们来攻城,怕只怕那押在西南三军大营的开春粮草。”
“大营内虽无精锐军骑,但亦有数万士兵驻守,山高城险,怕是不那么容易就遭了攻陷。”许幽听此,甚是不以为然。
“但愿如此......”
随着那一线白光天地初开,拨开这层层风雪,这塞北的夜终是过了去。只是这一大早,红城城内马嘶声四起,分外不平静,城中百姓个个紧守家门,偶尔从虚掩窗口探望外面。谁也料想不到,这短短的日子里,红城竟遭如此大劫,若是两军交战,怕是难免要伤及无辜。
红城北面,有一处偌大的空旷之地,原先是关押北突敌军之所,后与北突议和后,这地方就被拆了去,因一时无用,便荒废至今。如今,却是安置着那数头箭齿象及数千铁骑。而在西北风怜府邸内外,则是密密麻麻驻扎了数万西南大营将士。
此时,风怜府邸外,一匹快马急急赶来,只见他马不停蹄,径直进了府宅之内。片刻之后,便是瞧得数人匆匆出了府邸,驱马往南城门而去,而在其离去后,又有数人匆匆出了府邸,驱马朝北城门而去。
这一天,红城风雪似乎更大了,隐隐有成狂之势,百米之外,已然有些模糊了视线。而正是这一天,红城南北二面,同时发现敌军靠近,意欲攻城,这一发现,令得石鹿有些头疼,这双方好似事先串通好一般,同时对红城发起了进攻。
“吩咐下去,坚守不出!”石鹿闻讯早已赶到了南城门上,透过风雪,隐隐见得数千黑影晃动,“这日子换作平时,理应入了春,为何还会有这般大的风雪?”对于攻城的消息,石鹿反而更关心这突来的天气,内心百般猜想,隐隐有了不安。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足足僵持了数个时辰,那隐藏在风雪中的敌军似乎全然不进攻,只是这般晃动作势。这一发现,更是加重了石鹿内心的猜想,再不愿等下去,石鹿便是先派了许幽等数名精锐,秘密出城打探。同时北面亦是派了精锐出城打探。
一晃过了半日,石鹿一直稳坐城墙之上,双眼直直盯着外面,突然的一幕,却是让他立马惊了起来。那百米之外,原本数千黑影,刹那消失无影,好似从未出现过,这一突然变化,让石鹿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而在此时,许幽却是回了来。
“公子,我们被发现了。”许幽粗喘着大气,禀告着打探到的情况。“想不到孙天那家伙,竟把巡逻岗哨都安排到了西南苍凉关附近。而且数十人为一哨,我们根本打探不到什么,反倒是差点被捉了个现行。”
“苍凉关......此地与西南大营相连,按理孙天不会派那么多士兵去那里......且数十人为一哨,岂不是架空了城外大营......不好!”石鹿细细揣测之下,蓦然一声大喊,“他们这是要攻打西南大营!”
“什么?”许幽惊闻之时,却是一名传令官匆匆来传讯:“北面一切正常,敌军僵持数个时辰后,便全部退去。”
“北面亦是佯攻?”许幽听得传讯,有些惊疑不定。
“釜底抽薪......此计也只有他才想得出来。”石鹿此刻听得真切,心中已然明白得很。“传令下去,若再有敌人佯攻,大不可理会,若真攻城,便提早准备了弓箭手,以箭退之。”
“哼!天算不如人算。即使你们占了西南大营,夺了粮草又如何?明日,我便叫你们乖乖交呈上来。”石鹿冷笑几声,便不再停留此地,带着许幽离了去。“似乎好久没去见见萧姑娘了......抓到风怜子誉这般大的事情,也该让她知晓些......”
又是一个长夜!
这今日的风雪越发大了,红城百里之外已不可见,若是照这般下去,怕是等明日天明,城外数里之内都将模糊一片。而在城内,虽没有城外风雪肆虐,但也受了些影响。只是这城内似乎一片灯火通明,大街小巷每百步一巡逻,尤其是南北两座城门前,数万大军严阵以待。诡异天气之下,石鹿早早下令,日夜兼防,片刻不得马虎。
此时,一辆马车悠悠驶在红城东面一处街道之上,在这早已实行“禁出令”的红城,显得格外惹眼。只一会儿工夫,马车缓缓停下,“公子,到了。”那驾车之人一个利索下了来,恭敬说道,正是霸刀许幽。
“走吧。”车内下来个瘦弱身影,看了眼前方,便是抬手示意道。
步伐匆匆,这二人径直来到一间客栈,奇怪的是,客栈内竟无一人。而那二人看也不看,直接上了台阶,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客房走廊,那里有数名士兵驻守。“你们退下。”许幽对着那守在走廊的侍卫摆了摆手。
“许幽,你在外面等我。”那瘦弱身影吩咐完,便是推门进了去。
这是一间精心布置过的厢房,好似女人的闺房一般,甚是好看。在一户低窗前,一个紫色身影倚窗而望,全然不知晓有人进了来,只这般静静出神。
“萧姑娘,这几日奴才们伺候得可还行?”那瘦弱身影自顾坐了下来,轻轻问道。
“是你!”那紫色身影蓦然被惊,转身相看之下,神色有些不屑,“你不必三番两趟来我这,我不会再告诉你任何消息了。”
“当然!比起让萧姑娘这般痛苦地告诉我,石某也是舍不得。”“对了,石某这里有两个好消息,不知萧姑娘先听哪一个?”
“有话快说。”女子有些不耐烦。
“我也想快些说。只是石某并不知萧姑娘,是爱石慎多一些,还是爱那风怜子誉多一些?还望萧姑娘告知一二,也好让本王内心明了,再说出那二个消息不迟。”
“你!?”女子听闻,瞬间一愣,她听出了话中之意,只是叫人难以置信,“快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男子见她如此,脸上笑容更甚,“只不过这几日,我这府上来了两位稀客,想着萧姑娘也是旧相识,便过来相告。”
“也罢!既已告知。萧姑娘还请早些歇息,石某改日再来看望。”男子一连串说完这些,便是要起身离去。
“且慢!”女子见他要走,连忙喊住。“他们现在何处?”
“萧姑娘放心!这二人对我有大用,我会好好善待他们的。”男子诡异一笑,便是转身离了去,只是待其走至门口时,又回头望了眼女子,见她一脸急色望来,不禁内心更觉气畅。“你不过一介青楼女子,别太奢想本不该得到的爱。”男子恨恨留下这一句后,便是突然一个摔门而去。
“王爷......”看着那厌恶之人恨恨离去,女子脸上再无了冰冷,喃喃自语,竟不知不觉流了泪,“都是疏疏害了你。”这石慎若无对其一心真意,不惜一死相见,怕也不会落到石鹿手里。原本叛了朝廷而去,再被抓时,已然凶多吉少。想及此,女子泪更甚,她心里明白,这一生,她欠他最多,这一生,她无以回报,只有等来生......
在帝都的那些年,自从她与风怜子誉的事情传扬出去后,再无一人来紫玉阁,唯有他,每日都来,为她掷银子从不吝啬,也唯有她,从不谈及她与风怜子誉的事情,只静静听她弹琴,默默看她跳舞。
他身材硕大肥圆,肚子里墨水全无,亦不会武功。他虽是王爷,开国功臣之后,与皇帝同宗,生活却并不如意,因为怕功高震主,他早已被革了很多军职,只徒留一个王爷名号,靠着每日吃喝玩乐,才换得一时平安。
这些他深埋心中,却对她毫无保留。
便是从那时起,她对他有了不一样的看待。直到有一天,他更是为了她,不顾保全自身,孤身去了红城,夹在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那时她便发誓:若了却世俗残事,定陪他去个不知名的人烟地,以报付诸之情。
想着想着,女子心中哀愁又起,她想到了不久前,她初来红城,数年未见,他再次见到她的眼神,温柔明亮。她想起了数日前,他带着她,信誓旦旦地离了这世俗之地,说要寻个好去处,过完余生。只是她不知为何又孤身回了来,也许是在塞北大营听闻了风怜子誉没死的消息,也许一直是被石鹿以其帝都妹妹相要挟的原因。
“风怜子誉......”女子再次喃喃自语,这个人是他的初爱,亦是她此生最爱之人,不见其时,早已风闻其英姿飒爽之事,芳心暗许。见其时,更觉心动,只那一晚,便是了却平生夙愿,这个男子已然是她爱的全部。
只不过造化弄人......“如今,我还爱他么”女子内心默默问了自己一句。
没有答案,只有无尽酸楚从心底涌出,女子左手紧按着心口,右手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那是一个玉佩,其上凤凰栩栩如生,好不逼真。“凤凰......许是当年我的掌中舞如凤凰,你才送我这个......还是你对我,有那么一丝喜欢......还是你的随意一送罢了?”
这一夜,无眠,长长无尽。唯有风雪呼啸。
明日,谁也不知要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