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发不到半日,天渐渐阴沉下来,不到半个时辰,便悠悠落下鹅毛大雪,云川抱着手炉窝在马车里,她没有带婢女,一个做在马车里倒是宽敞的很,不多时,听到有人敲击车壁。
“公主,四爷问能不能与您同乘,风雪太大了。”
云川在车里翻了个白眼,心想冻死你个爱显摆的才好呢,沉吟片刻才道:“请你家四爷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帘子一掀,钻进一个“花孔雀”,明轩出城时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出去办皇差的,换了白玉冠又披挂了一身的配饰,穿了件孔雀毛做的大氅,连马匹的鞍轡都换了新的。
明轩见云川看他,有些不好意思,云川虽然没说话但眼中的嫌弃毫不掩饰,明轩呵呵干笑两声,“哥哥就是进来讨杯热茶喝。”
云川笑道:“我不喝茶,四哥将就着喝口水吧。”说完伸手提起火炉上的壶将明轩面前的茶杯填满。
明轩有些尴尬,“这天怪冷的。”
“四哥的雀金裘烧了不知多少钱,还是冷吗?”
明轩的脸色也不知是冻得还是火炉映的,隐隐发红。
“涓儿,你……这是父皇第一次派差事给我,我也是图个好看。”
云川拢了拢身上的毯子,又往炉子里添了两块炭,“六盘山山寇横行,四哥可当心给掳了去。”
明轩从来没出过临安城,只想着不过是山寇,怎么敢掳劫皇子,不服气道:“涓儿,你可别吓唬我,区区山寇……”
“四哥别小看他们,那些山寇在六盘山盘踞也非一日两日,朝廷也不是没派兵围剿过,招安过,什么招没用过,你当他们什么不敢做,他们掳劫了你,就会把你的好东西盘剥光,然后把你剥光了卖到褚凤馆呀,南风院呀……”
“停……停停,我换身行头好了吧!”明轩小心翼翼的脱下大氅,又一想不对呀,褚凤馆和南风院是大启出了名的养小倌的地方,明涓不到十岁,她怎么知道这些。
“不对呀!明涓,你怎么知道……知道那种地方。”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如今的小公主。
“因为……很出名呀!”
明轩不信,却不好意思多说,万一叫她知道自己曾去过那种地方,告诉了父皇还不打折他的腿,想了下,转移了话题,“这次若是办好了差,我就订临安最好的酒楼,涓儿,你想吃什么,四哥都给你找来叫他们给你做。”
别的云川到不稀罕,吃东西还是和对她胃口的,但是不能表现出我很好说话,一顿饭就搞定了,于是云川闭眼,悄悄咽了口口水,缓缓道:“四哥客气了,都是为父皇办事。”
“应该的应该的。”明轩提着壶又给晕船的呃杯子添了水,笑得谄媚。
由于风雪太大,行了两日,直到第三日傍晚才到了邺城附近的驿馆,驿馆的领事官已经带着人,站在门口等着,准备迎接大阵仗,结果看着一辆,马车和一队骑兵,再无其他。
领事官姓张,一早得了信,在就收拾了房间,看见宽大的马车停下,心道:这公主出行,不知带了多少仆从,具挤在这马车里?
结果打帘出来的确实身披雀金裘大氅的四皇子,“谁是领事官?”
“下官张庆,参见四殿下。”
“行行,起来吧,呃,都听我妹妹的安排。”
“是。”
明轩领头先进了驿馆,云川将炉火浇灭,披了件披风,才缓缓掀帘。
张庆心中疑惑,想亲眼看看这位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只见一支马鞭挑开厚重的帘子,钻出一个身披白色披风的小姑娘,形容尚未来得及仔细打量,这位公主已经从车上跳下来,吓得张庆怔在原地,不用个垫脚的什么的?
“张大人辛苦,进去说话吧。”
张庆连一声参见也没说,怔怔的跟上去,云川却忽的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给我寻一匹好马,喂饱了草。”
张庆木木的点了点头,还没跟得上这位公主的思维方式。
云川细细吩咐了一些事情,转身上了楼,进了房间,张庆才缓过神来,没有仆从呀!
明轩伸了个懒腰,听着云川的话将身上的值钱东西都除了干净,摇着扇子刚到了楼下,就看见张庆战战兢兢的站在云川背后。
“这大冷天的,张大人怎么还热出一头汗来。”
张庆都快哭出来,原想着,公主身娇肉贵,要匹好马,想必是温顺的小马,结果一早让人牵到公主面前,就看见公主脸色都变了,心知是擅自揣测,还猜错了。
“换一匹来。”
云川忍了忍怒气,一忍再忍,一直没说话,刚说了这一句,吓得张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云川转头看他,心道:迂腐。
“你跪着是叫我自己去找吗?”
张庆软着腿站起来,低头退出去,云川闭眼舒了口气,明轩就站到她身侧,“妹妹可别怪他,毕竟像你这样,拉得起强弓,骑得了烈马的公主……啧啧,古今难有啊!”
云川瞪了他一眼,转身坐到炭盆旁,伸手烤着火,并不说话。明轩知道她是气到了,一时半会儿还不想搭理人,还是笑着挤到她身旁,“你一早要去哪儿?”
“入城。”
“那怎么不收拾行装,一同上路?”
“过了邺城就是六盘山,我们一路太过招摇,六盘山一定得了消息,邺城中一定暗桩,带着人马直接进城,难免扰民,我先去一趟云家堡,看看情况再说。”
明轩听了立马站起来“我也去。”
云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也好,那四哥也去备一匹快马吧。”
明轩疑惑,“要快马作甚?”
“以防万一,逃命要紧。”
这时张庆已经牵出一匹黑马,毛色纯正,四肢健壮,云川展颜一笑,站起身来,“再去给四皇子牵一匹来。”
“不,不用了,我忽觉有些脑热,可能有些风寒,我去歇歇,你路上小心。”说完转身上了楼,头都没回。
云川牵了牵唇角,走出院外,翻身上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