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辙抱着她坐在窗前,给她看窗外的一树梅花,开得姹紫嫣红,甚是好看。
云川轻笑,“秋山上有一片梅林,上次去看还是在好多年前,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夜黄昏。”
“她喜欢同你说话,这么多年一直都不肯理我半句。”
云川懒懒的靠在他怀里,“只是不知父皇为何要如此。”
折磨爱人又折磨自己,当年李秋心作为太傅之女才貌双全是名誉临安的,后来嫁给当时还只是普通皇子的宸景帝时,众人都一片唏嘘,宸景帝登基后,为笼络各方势力,渐渐充裕后宫,皇后李氏渐渐形销容敝,说是死了。没想到云川却在秋山见到了她,徐娘半老,尤见当年风姿,只可惜心无尘世,依然是做了世外之人。
云川之叹这后宫就像是吃人的地方,不知吞噬了多少女子的青春,如李秋心这样容貌妍妍,满腹才学,家世显赫,身份高贵的女子也总是不能反抗这世事的游戏规则。
明辙见她有些困意,哄着她睡觉,云川有些哭笑不得,她这是被当小孩子对待了,明辙其实十分能拿得住她,到现在也是一样,云川只好乖乖盖好被子睡觉,迷糊间觉得自己的额头温温软软,仿佛谁在和她喃呢。
明辙替云川掖好背角,转身出了房门。
“殿下,朝中有动静了。”
明辙结果暗卫手中的信笺,扫了两眼,心中不由冷笑:老二已经等不及要行动了。他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想到里面那个叫人心疼的女子,心的柔软又被轻轻触动,浅浅一笑,有什么关系呢?老二即便有什么动作,也不过是折些人力物力,他只要这屋里的小姑娘好。
云川再醒来时,意外的看见了许久不见的阎肃,倒是人如其名,真严肃,这样煞气的名字方才撑得住他救死扶伤和小鬼抢人的阴德。
阎肃听见声响抽空瞥了她一眼,站起来将泥炉上温的药给她,“喝了。”
云川寄过来喝了一口,脸都皱成一团,“这么苦?”
“苦口良药利于病!”
病个毛线,她敢打赌这就是阎肃故意整她,想给她点苦头,可是这也忒苦了些。
“壮士,不如你干了这碗?”
云川随大军回朝,明轼一早就收拾妥帖入宫给皇后请安。
“母后,看儿臣这身可好?”
文后温柔的笑着点头,走近他,亲手替他抚平衣服的折皱,“轼儿长大了,也俊俏了,穿什么都好看。”
“儿臣要去城外接四姐,父皇已经允了儿臣。”
文后的手微微一滞,片刻又不着痕迹的整理这明轼的衣服,“你四姐与你年纪差不多,却已经能立战功,你要多学学她。”
明轼笑着扶住文后的双臂,“朝中之事有太子,父皇也鲜少教儿臣这些。”
文后一时魔怔,气得锤了明轼一下,“连那弃子在外面的都知道争上一争,你可是嫡子,你父皇连一个丫头都辛苦管教,如何不教你,还不是你不争气!”
明轼登时傻了,他是没见过文后发脾气的,一时不知所措,只能跪在地上挨骂,殿里的宫女太监只能假装自己眼瞎耳聋,生怕出了门就没了命。
“母后息怒,儿臣知错。”
文后哎呀了一声,直直往后倒去,宫女太监连忙去扶,人才没摔在地上,急急召了太医,只说说是气急攻心,好生将养便可。
宸景帝坐了半刻叫来人问是怎么回事,明轼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宫人们具是瑟瑟发抖没一个敢说话的,宸景帝冷笑一声,“不说也罢,不过是些糟心事。”
说罢甩袖出门,明轼再不提出城接云川的事,跪在皇后床前,神情恹恹。
云川骑马跟在左苍身后,看着临安的百姓站在主街上,人山人海,万人空巷,云川想起来上一个这样的时候似乎是八年前,御驾亲征归来,万民崇拜,唯她一人悲伤,别人等来的是凯旋,而她等来的是噩耗,苦笑一下,总算是没丢了父亲的脸吧。
一路行至宣武门,众将在此处受皇帝封赏,云川自然也在其中,官品意味着她参与朝政,后宫不能干政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校尉明涓,骁勇善战,深入敌穴,功不可没,朕感大义,拜左将军,俸千石,任京畿督护使,钦此。”
“谢主隆恩!”
云川有些迷惑,她一直是不想被管束的,可是在她挣扎着逃出生天的路上,却被皇权束缚的越来越紧,今日她跪在宣武门前接受封赏,恍然发现她离权利中心越来越近,从一个将领之女到荣宠一身的公主,再到万人敬仰的将军,她在命运的轮回里挣扎,却始终还是逃不脱它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