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令朝,云府。
一个偏僻的院子里,栽着寥寥数十枝迎春花。正值初春,天还微凉,嫩黄的花朵不禁在风中颤抖。
旁边,一位身着浅色襦裙的丫鬟侍弄着花。她面容姣好,不时抬头看看屋里,再看看天空。
天空很蓝,一丝云雾也没有。
丫鬟正估摸着时辰,只听屋里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声音迷迷糊糊的听不太真切:“留熏!”
留熏应了一声,赶忙放下手里的工作,快步进屋。
屋内只点着几只昏暗的烛台,屋里陈设极其简单,均是青木家具。而靠窗边,有一张贵妃榻。贵妃榻正斜斜躺着一不过十三四岁的女子。
留熏见自家小姐这般懒散模样,不由扶额:“姑娘,该起了,严先生指不定已经到了静书园了!”
云点玉眯起水润润的杏眼,一脸沮丧,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她最讨厌严老头子的课了,严老头子老是针对她,老让她抄书,每次都挑最长最烦的那种!
可叹严老头子有个好娘子:安娘子。她向来喜爱云点玉,准确地说,是喜欢云点玉做的糕点。于是乎,安娘子常帮云点玉说好话,使得云点玉即使不认真听讲严老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这样想着,留熏已手挽一条鹃云秀华粉痕襦裙,来到她身边:“姑娘,快些罢!”不然严先生大多罚的是我!
留熏扯着云点玉,将她扯到梳妆台前,开始为她上妆,更衣。
好容易收拾齐整了,留熏忙领着云点玉前往静书园。
一路上,云点玉碰见不少丫鬟。
云府的丫鬟们基本都是模样端正秀丽的,故而个个心气高着,见到云点玉这个庶小姐,不过微微福礼。
云点玉倒也不甚在意,作为庶女,她很有自知之明。
到了静书园门口,竟是分外热闹:老太太不知怎的,来到了这!
老太太平日素来沉心礼佛,不管不问府上的事,任由云点玉父亲——三品官云峰和大夫人许氏掌管。说的夸张点,除了重大节日等,老太太从不出那四方小院。
可到底是曾经威风庄严的老太太,她在府上还是极有威信的!
云点玉连忙上前,按下心中的疑惑,向她行礼:“孙女给老太太请安了。”
“嗯。”老太太惜字如金,柳叶眉微微皱起,面露不霁似要指责云点玉。云点玉正感到奇怪,她已依旧把目光投向远处。
云点玉有点尴尬,只得站在她老人家的身后去,也装模作样地看着远处。
当然,云点玉不是最早到的,她旁边早已站着她的大姐云淑妤,二姐云淑嘉和四妹云淑珍。
四个女孩互相致敬,便再无说话。
气氛沉重又奇怪。
终于,当云点玉的脚都微微麻了时,老太太眼睛一亮,上前几步。
原来,是宫里来人了!
云点玉随众人一同上前,向那个尖嘴猴腮的宫人行礼。
宫人显然与老太太旧相识,他们融洽地寒暄几句,慢步进园。
云点玉感到奇怪:既是宫里来人这等重事,为什么不早早告知她们?
她心里疑惑,悄悄绕到大姐云淑妤背后,小声问:“大姐,为何老夫人不早早告知一下,好歹有个准备嘛!”
云淑妤精致的大眼睛目视着前方,一张朱唇轻启:“爹爹和母亲近来忙着百花会的事,这消息也是昨个才知道的,无奈之下故而拜托老太太。但是,昨天晚上用膳之时,爹爹不是派人来各个姐妹的屋里告知了么,怎么?妹妹竟不知道?”
云点玉听了,有些惊奇:昨夜没人来拜访她呀?
一旁的云淑嘉听到了她俩的耳语,嗤笑:“呵!三妹,自己忘了还好意思说?”
云点玉面上微烫:难怪刚刚老太太见她迟来貌似不太高兴。
不过,知道了前因后果,云点玉也算明白了:又是那些懒惰的刁奴搞的鬼!毕竟昨夜真无人来找她,她更是半点不知道此事!
微微一咬牙,云点玉轻瞥云淑嘉,不再说什么。
府里人向来如此,恃强凌弱,看不起她这个庶女,而对云淑妤云淑嘉和云淑珍三个嫡女殷勤得不得了。
从小,她已在这种可悲的环境下生活惯了。就连府中唯一的男丁:云点玉的亲哥哥庶子云南白的处境都不如她这三个嫡姐妹,也是不知道父亲是咋想的。
如此纵容!
云点玉心里想着,已到了静书园正厅。
正厅古朴庄严,几张上好的雕花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本书。
云点玉暗自好笑:平日那张属于她的角落里的桌子上可没那么多书,顶多有两本西厢记之类的!
父亲和老太太选在这里接见宫人无非是要让宫人看到云家人勤奋好学罢了。
大家一一入座,肃静无话,就连老太太也不唠嗑了。
“咳咳!”尖嘴宫人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挺直了腰板。他手里握着金黄的圣旨,眼睛犀利地扫过云点玉等人,使她们不由一颤。
“云府众人听旨!”
大家又是一起起立,站到中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后宫子嗣稀少,为为皇家开枝散叶,特举行三年大选,从世家适龄女子中选出容貌端正,品行娴慎的择良日入宫!钦此!”
“臣(臣女)尊旨!”
老太太上前接旨,那宫人又是笑道:“考虑到老太太您家中有这四位才色双全的适龄姑娘,皇上特意嘱咐了,说是您家有两个进宫参选名额,望老太太好生挑选!”
听了这话,云淑嘉微微露出不屑,顺带瞥了眼云点玉。
云点玉莫名:她又哪惹到这位了?
送宫人回去后,大伙也各自散了,四个云则是同路。
云淑嘉与云点玉并肩走着,她明艳一笑:“哼!三妹,有两个名额呢!你可有想过要争一争?”
云点玉暗道不好:又要惹是非了。
于是,她忙陪笑:“哎呀,二姐说笑了,刚刚那位公公特意强调了要好生选才色双全的姑娘,光是这点,我就比不上三位嫡姐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