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说的这个“陛下”,自然是杰越的皇帝。
没想到曾经拼死守卫的枫阳国境,如今已是他矛头指向的地方。
“做我这个王爷的女婿,不比你从前娶个医女或是娶个官员的女儿强得多?”方承良循循善诱,“到时候你我翁婿二人怎么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我从一开始想要的就是枫阳国。”苏启斜眼蔑视着方承良,“它当初也有我的祖宗参与,凭什么这皇位司徒家坐得,我坐不得?”
方承良先是皱眉一愣,随后大笑起来:“你当你现如今凭着什么与我这般说话?你人都落到了我杰越的手上,怎么还敢如此狂妄?”
“就凭我手中的军符,就凭文王也要仰仗我在军中的势力!”苏启仿佛看到自己登上皇位的样子,“昭王死了,他手下的人也都被我的人清干净了,军中都是我的心腹,文王如今被追杀,也是靠我的人在庇护。你问我凭什么跟你这般说话?”
方承良父子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冲着苏启从前的行事,想要让人死心塌地的追随也不是不可能。
“这可是在我杰越大营!”方承良没想到他一时疏忽,竟然将这毒蛇放在身边。
“我昨晚没把你的儿子宰掉,也是可怜你日后无人送终。”苏启轻轻咳了两声,说话有些虚弱,可还是一副阴狠的模样,“实话告诉你,你的兵这几日已经被我替换近六成,这营帐周围的山林子里还驻扎了我两万精兵,你觉得你困住我了?天真。”
他毕竟是个将军。
许多人都以为他是接替了定国公的位子,掌握的都是定国公的旧部人脉,却没人想过定国公在昭王参军后不得不低头,其实以前的势力也都被瓦解了。
苏启是白手起家,自己闯出来的!
方承良只想着苏启病弱,在京中做事十分愚蠢,却没想过,健康的鱼儿在陆地上也只能垂死挣扎,病弱的鱼儿在水里却还能游的畅快。
苏启本就不属于朝堂,他天生属于疆场!
方如越见父亲有摇摇欲坠之势,忙扶住了方承良。他眼中尽是担忧,却在把眼神放到苏启身上时,多了一抹不可掩饰的倾慕。
苏启敏锐的察觉到了,随即一阵反胃。
“来人!把他们都关押起来!”
听到苏启的传唤,外头就有人进来,强行压着不知所措的父子二人离开。
苏启这半晌累的够呛,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来气,他大口的呼吸,好久才稍微觉得感受了些。
他走到屏风后面的书案前,自嘲的勾起唇角:“我还以为你在我心中不过如此,却没想到我爱你爱的不能自制。”
桌上堆的满满的,一笔一画,全是江依的模样。
离开了皇城,他突然有种梦醒了的感觉。
早先他以为自己对沫儿的心是真挚的,如今想来便和孟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自己处在迷魂阵里,被扰乱了心神分不清真情实感或虚情假意。
“依儿,你有没有爱过我呢?”苏启掰着手指回想自己与江依的点滴,却发现少的可怜。多数都是因为自己的愚钝。
他不是商纣王,没有为美人倾江山的心思。
一张一张的画像被层层叠好,露出最下面的边域地图来。
这是苏启靠印象画出来的枫阳布兵图。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苏启由衷的笑了。
做了这天下共主,还愁治不好自己的病么?在他的土地上,就算把所有地方都挖一遍,总能有法子解开他的毒素。
他正美滋滋的想着,却听外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大……大人。”
营帐先后涌进来好几个人,没一个敢开口的。
苏启有些不耐烦,语气不佳的问道:“怎么了,赶紧说,没见我正忙着?”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便有一人吞吞吐吐道:“您...您亲自去看看吧...”
“我不是说了我正忙着?听不懂人话吗?!”苏启见这几人仿佛是没事找事,便真的动了怒气。
“实在是兄弟们不知如何是好啊!”一个小兵哭道,“从没见过这般模样的人。”
“发生什么了?”苏启隐隐猜到估计是方丞相那一大家子里有什么事情让他们为难了,可是什么事情能让他们为难成这样?
“您亲自去看看吧,我们说出来只怕您也不信的。”
见这几个人如此坚持,苏启心里也疑惑更甚,只好放下了手中的笔墨,先一步走在了前头。
离关押囚犯的营帐越来越近,却听见了男子的哭声,甚是熟悉。
“这方如越在搞什么名堂?”苏启不耐烦地一掀帘子走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全是笼子,连同方丞相手下的亲兵像关畜生一般关着方丞相一大家子。
“掌灯。”苏启一回头,便有人拿了油灯来。
借着油灯,苏启见方如越赤裸着上半身背对着他。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女人梳着男人的发髻,洁白的皮肤,瘦削的肩膀,这分明是个女人的背影。
可他哭起来确实是粗犷的男声。
“你别哭了,惹得我心烦。”苏启从没见过这么麻烦的男人,不由得有些鄙视方如越。
可谁知方如越一气之下转过身来,这下苏启算是看清楚了,方如越双手环胸遮挡着,竟然是...
苏启瞪大了双眼,好半天才惊讶的出声:“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方如越似乎料到苏启会是这么个反应,也不说话,缓缓地蹲下身去,抱紧自己的女儿身。
可苏启这一路上也有跟方如越接触过,他们甚至出恭的时候也彼此不小心见到过,他确定方如越是个男人,可为何上半身却是个女人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众人都匪夷所思。
方才跑去找苏启的小兵们都面红耳赤的低着头,里面还有未曾娶妻的半大小伙子呢。
“是我阿娘为父亲研制毒药,时常试药的缘故。”方如越哭的声音都沙哑了,被一众士兵强行扒掉了衣服,连脸面也都没有了,却还是想获得苏启的同情,说话间就越发可怜兮兮的,“我生下来的时候与男子并无不同,可七岁上下我总觉得自己该是个女孩儿。”
男子沙哑的哭声又隐隐的传出来:“父亲这才发现不对劲,可是我已经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