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梦楼的开张时间,是在晚饭后,正值晌午,姑娘们正起身梳洗。江若避开了浴室,绕了一圈到沫儿的房间,轻轻敲了三下门,沫儿应了声,这才推门进去。
“公子有什么吩咐?”沫儿见来的人是江若,下意识地把手附在了肚子上。
江若看她这样谨慎,不由笑道:“这是你的天性,还是你的想法?”
沫儿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样的动作。
“您这样会不会对沫儿太残忍了?”
“我对你残忍?我给了你母亲那么多条路,她唯独选了这一条,你说我残忍?”江若装作看不到沫儿眼中的倾慕,出口的话伤人的紧。
沫儿听罢垂下了头,长长的睫毛挂上了泪珠。这条路是她们母女两个选的,她感激母亲,愿意为她付出一切,虽然对江若动了情,但是她知道,母亲当初也是因为一时为情才落得今日下场。
本以为方才的话,江若是生气了的,可沫儿收了眼泪抬头看过去,却发现人家面色如旧。
“你见你母亲这般,见我妹妹这般,你就该知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江若终归是不忍心,还是出言劝解了,也打消了沫儿的蠢念头。
“母亲在军妓营拼死生下了我,护着我长大,没被污糟了。”
沫儿见过营帐里那么多悲苦的女子,都是身不由己的,生了男孩就充作孤儿自幼训练,长大后还要从军,多半都因为羸弱死在了沙场。
而生了女儿的,也早早就被抢走,干脏活累活长大,最后也是军妓营的一员。
那地方污糟不堪,母亲却凭着一己之力将她留在身边,护了十几年。期间的辛酸苦楚,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如今母亲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她怎能不支持?
江若在找定国公的私事的时候,就知道这二人是什么身份,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如今再听,也只觉得麻木,二人一阵无语。
“公子此次可是还有别的吩咐?”沫儿知道,江若于她们母女二人虽是利用,可也算是恩人,无论如何她们都不能背叛,也不敢背叛。
“事情差不多了,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个孩子,你要是不要?”江若看着沫儿还未显怀的小腹。
这个人总是这样,让人被利用了,还要感激他每次都让人自己选择。
“公子说要,那沫儿就生下来,若公子不要,沫儿便也不要。”这就是看着江若准备如何安排了。
“皇帝下旨让苏、程两家和离,你此时过去必然引起纷争,你可有信心保全自己?”
“公子且放下心,毕竟一脉相承,沫儿不会比他们更善良就是。”
门外崔妈妈正巧进来,听到这么一句,心中怒海浮沉,波涛汹涌。
“你与他们不同,你毕竟还有我崔家的血脉!”
这妇人倒是刚烈,江若却暗自冷笑,心道,这贪污的血脉也不知是否被学了个十成十呢?
“如此你们便这两日寻个由头,让定国公好好头疼。”
“定不负公子所望。”母女二人相视一笑。
这事情果然没多久就躁动起来,苏启当晚惦念着沫儿,不顾定国公的斥责,偷偷溜了出来,连一旁的祠堂看守想要寻他说军符的事情都没搭理。
“将军今日怎么也来了?”沫儿佯装惊喜的模样起身相迎。
苏启果然很受用,忙揽住沫儿的腰:“你快慢些,双身子的人了,自己都不晓得轻重么?”
沫儿一听到苏启说孩子的事情,嘻嘻一笑:“将军疼我,疼我们的孩儿,自是有深厚的福泽,不碍事的。”
“就你嘴甜。”苏启食指微勾,轻轻刮了一下沫儿的鼻子。
沫儿犹豫了一会儿,给苏启奉上了一杯热茶,道:“本想着在这里同将军做一对自由自在的夫妻,可没想到我们有了孩儿。”
苏启接过茶杯,吹了两下,喝了一口:“我思索良久,沫儿,你随我回府吧。”
“回府?”沫儿似乎没想到苏启会提出要她去定国公府的事,“可沫儿这身份,做个丫鬟都为人所不容,如何做得妾室?”
“本来做妾室也是委屈了你才是。”苏启拉过沫儿,把她搂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愿意同我回去,我也不强求。”
“怎会不愿?”沫儿抬头看着苏启,“若能朝夕相见,做个摆件儿也愿意。”
“朝夕相见?”苏启不由得轻笑出声,低沉的嗓音听着好听极了,“原来沫儿这般喜欢为夫?”
沫儿羞的满脸通红。
念着她初次有孕,身子娇弱,苏启只压下了念头,同她说笑了一阵,便起身要走。
“将军这就要走了?”沫儿不满地嘟嘴,仿佛极为不舍。
“我回去,为你准备聘礼。”苏启爱惨了沫儿撒娇的样子,语气都柔了许多。
哄了好一阵子,沫儿才放过了苏启,临走前苏启还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看来也是舍不得离开沫儿身边的。
窗外江若一直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原以为苏启对江依好歹有几分真情,没想到竟是在得知噩耗后也能同新人打情骂俏。
苏启一离开,江若便也一个翻身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上天也看不下去了,定国公府这天晚上可谓是通宵达旦。
定国公自是发现了苏启又去了青楼,祠堂的小厮见苏启并不在乎军符,也是直接报给了国公。
家里的库房搬空了,连军符这么重要的物件,哪怕丢的不是真品,那也出了两次事了,怎么一点都不在乎呢?
一家子人都觉得苏启为了这个青楼的姑娘得了失心疯了。
所以当苏启提出要将沫儿接回府的时候,定国公气的一杯热茶连水带杯碎在了地上。
“要一个青楼妓子进门,除非我死了!”
赵姨娘刚被放出来,正趁着孟氏没在,凑在定国公跟前小意讨好,见定国公反应激烈,忙上前抚着定国公的胸口,好言劝慰。
“孩子还小,不懂事,不就一个妾室嘛,他喜欢就纳进来,过两日新鲜劲儿过了也就丢到一边了。”
“她怀着我的孩子,怎能流落在外呢?”苏启看着定国公,忽然软了态度。
就这么一句话,让定国公瞬间没了脾气。
“孩子?我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