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江若骑着马守在车厢外,江依则在车厢里照顾着刚刚“捡到”的人。
苏启进入妖谷是不得已而为之,常年征战边关,他的野心也慢慢滋长,回京述职看到自己守卫的百姓和乐安康固然是欣慰的,但是再入朝堂,宛若战场一般,要应付皇帝的猜忌,打消同僚的妒忌心。更可气的是皇室子孙鱼肉百姓,皇帝居然也被蒙蔽。
自己辛辛苦苦,为这片疆土洒下一腔热血,皇室内居然奢靡享受,不为百姓造福。
御史言官如同摆设,就连那个太子也是觉得现在是清平盛世。
他虚弱的说不出话,但是越想越生气。江依察觉到了他的状态,立刻为他把脉。
手腕上柔和的触感让苏启顿时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着身边的姑娘,一身素色布衣,深蓝色方巾包着头发,没有钗环装饰,不施粉黛,但是皮肤光洁,容颜艳丽。两下相比,竟像是误入人间不懂人世的妖精。
苏启鄙夷着自己,在妖谷中遇到的,可不就是妖精么。为了确认,刚才在山上他甚至捏住了江依的手腕,感受不到她的脉搏,才放心下来。她身上有属于少女的灵气,却没有一丝内力的压迫感。苏启很满意,既然是弱妖,修行不到位,便好控制。
心绪翻涌,他禁不住吐出一口血来,顺带着还咳嗽起来。
江依本来好好的给他把着脉,谁知他心脉突然有了受损的迹象,她无奈道:“你的身体已然油尽灯枯,若是调养,还能撑住,你不要想太多事情了。”
苏启听她这么说,也是一愣,她的言语跟太医所言不差分毫,难道林中的妖精都会医术?
“外面的,是谁?”苏启沙哑着嗓子,尽量让自己可怜一些。
“是我哥哥,我们出来行商的。”江依按着与师兄说好的回答。
苏启想到了在林子里江若对他的态度,觉得该是防着他做些什么的,但是要如何将他支开,苏启心里犯难了。转眼再一看面前的人,心生一计。
“姑娘与兄长救我一命,我该报答姑娘,若二位方便,可否来府上小住几日?”
江依看着苏启一片诚恳,一时也没拒绝:“救人救到底,你身上的毒甚是霸道,我也不能不管你,待我与兄长商议后再决断吧。”
说完就转身去了车厢外。江若看见江依从车厢里出来,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江依挥手要他靠近些,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师兄,他身上的毒与我之前的一样,我想跟着去看看。”
一听这话,江若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可还是不赞同的:“不可,虽说你在山上住了几年,到底也该懂得俗世女子避嫌的道理。”
“哎呀师兄~”江依撒着娇,“人家这不也是想看看这毒是什么来历嘛。”
“如此,师兄可以在靠近他的地方包下客栈,这样你也方便。”
看着江若有松动的迹象,江依撇了撇嘴,知道这是师兄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于是答应了下来。
回到车厢内,苏启一脸期盼的看着她,她只得道:“哥哥要我避嫌,但是进了京不会要我离你太远的,你且放心吧。”
苏启听后一脸的失望,只怕自己想要达到目的,也是个漫长的过程。
“无碍,姑娘愿相救,苏某感激不尽。”他温和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战场上拼杀的血腥气,宛若翩翩君子,更何况现在受伤严重,更是多了几分文弱。
要说男子容貌,江依以为师父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了。就连师兄那个样子,看久了也都习惯了。但是苏启这般多变的气质,仿佛怎么都不会看腻。江依不由得对他心生好感。
车厢外江若压住了怀里的龙骨,那几块骨头是他平时卜卦用的,这个时候突然癫狂了,也不知为何。最后居然要他滴血在上面才安静下来。
一阵风吹过,刚好车帘子掀开一块,苏启看到江若往白骨上滴血的一幕,只觉得毛骨悚然。这比在战场上面对敌人还要可怕,难道是某种邪术?
他佯装淡定,心里却在盘算如何把江若支开。可心脉一阵疼痛,他也只好放弃了思考。
江依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丹丸,要苏启服下。
苏启怀疑这药的用途,委婉的拒绝了,江依却硬是将药塞进了苏启的嘴里。
惊恐过后,他感受到了体内有勃勃生机,问道:“这是什么?”
本来还因为苏启对自己的防备有些生气的小姑娘,又被他一脸的惊奇逗笑了:“是七叶雪莲的顶芽,有毒哟~”
听着这调侃的语气,苏启反而放下心来:“苏某相信姑娘不会下毒,只是别再逗苏某了,会怕的。”
说罢还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就像真的被吓到一样,还可怜兮兮的。
“就是有毒,只是以毒攻毒而已。”江依与苏启解释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只能这样了。”
没想到自己躲过了敌国的袭击,却在朝堂遭到了暗算,可是苦于没有证据,怀疑也是做不得数。皇帝肯定不会对自己下手,自己刚刚得胜归来,他为着名声也不能让人觉得“狡兔死,走狗烹”。那只能是一箭双雕之计了。
暗暗地,脑海里浮出一个人影来。与自己一同回京,只怕是有原因的。
江依感受到苏启身上的戾气,有些压抑,这对他身体也不好,于是与他搭上了话:“你说你姓苏,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苏启仿佛没有料到她会跟自己说这些,可也回答道:“在下苏启,启发的启。”
苏姓在枫阳是大姓,宫里的皇贵妃便是苏姓,这个皇贵妃在自己上山前是深得皇上宠爱的,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这个男子既姓苏,又在京城有府邸,想必也是大户人家。
正要问些其他的,马车却停下了,江若的声音传过来:“依依,我们到了。”
江依探出头去,发现还没进城,这座城她魂牵梦萦了三年,此刻也是心下悲戚。
“哥哥,我们为何不进城啊?”江依有些迫不及待。
“傻妹妹。”江若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没见天色已晚,城门已关么?咱们在这歇一晚,明日清晨第一批进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