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隆科多
待宴席散了,已是晚间,夏日晚风微凉,驱散了午后的燥热,天空难得撒落满天星,灵璧指挥着宫人将永寿宫清理整齐,这才同青筠一道往永和宫去。
青筠道:“荣妃娘娘哭得那样,通贵人便早早地送她回去了,主子辛苦了,我已经让人去准备热汤沐浴,好去去乏。”
灵璧颔首,垂眸看着手中的团扇,慨叹道:“你我都是有女儿的人,不知道来日她们远嫁时,咱们又是什么模样了。”
青筠道:“锦蓁幼年时被送去翊坤宫,眼下与袁氏所生的十四公主十分亲近,待宜妃更好,我这个生母倒在其次了。”
她的心情,灵璧自是懂得的,“当日胤禛被送走,待我这个生母也一样形同陌路,可长大之后便好了。”
青筠微微一笑,“阿哥、公主们都长大了,今年是荣宪公主,明年怕是要轮到布贵人的五公主了,娘娘揽了这一回,往后此类婚宴,您怕是都躲不过去了。”
灵璧转了转扇柄,玉柄在手中生出细细的凉意,“这样多好,马上就是胤禛和如英的定亲典礼了,可惜,我的胤祚,我一辈子都看不到他长大的模样了。”
青筠握住她的手,单臂扶着她纤细的腰身,“娘娘别这样伤心,人生终有尽头,来日,我们总会在地下见到六阿哥的。”
次日,銮驾回京,并以李天馥为吏部尚书、陈廷敬为刑部尚书、高尔位为工部尚书。
宁寿宫内。
太后命人上了皇帝喜欢的碧螺春,笑道:“再早一日,皇帝便能送一送长荣了。”
皇帝接过,“虽然不能在永寿宫送,但路经南石槽行宫时,儿子见过长荣了,也赏赐了些东西下去。”
太后颔首,“那就好。”
皇帝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灵璧,看着她捻着账册的指尖,“办完了长荣的婚事,也该到咱们胤禛了。”
惠妃道:“四阿哥才十四岁,怎的不先为三阿哥纳福晋,反而是四阿哥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静,灵璧下意识看向荣妃,荣妃反而对着她安抚地笑笑,“大喇嘛有言在先,四阿哥命中应当早娶的,更何况早晚有什么干系?选了合适的福晋才是最要紧的。惠妃姐姐,你说呢?”
惠妃抿了抿唇,灵璧接着道:“是呢,大福晋为大阿哥生下三位格格,个个粉雕玉琢,若是胤禛的福晋也能有如此福气,为我四阿哥连连添丁,那我才是真的欢喜呢。”
灵璧这一番话句句客气,可暗地里却也句句扎心,惠妃是最盼着长子生长孙,以巩固胤禔地位的,可惜那兰接连三胎都是格格,惠妃不待见那兰,连带着连三个孙女也不喜欢,灵璧这样说,她自然不高兴,心中也更厌恶大福晋。
皇帝扫了惠妃一眼,惠妃苛待大福晋的传闻,他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不便参与这些琐事,“皇家下聘不是小事,朕已经将此事交给礼部,德妃和荣妃便只负责内部事务。”
荣妃迟疑道:“东二所那边还住着三阿哥,可要为三阿哥腾个住处?也免得胤禛不便。”
灵璧笑道:“胤禛也只是和三阿哥一道住着,他们兄弟亲近,东二所又是一处三进院落,不必特意为三阿哥腾挪了,便这样住着吧。”
荣妃颔首。
这日午后,皇帝在永和宫用晚膳,胤禛、十四、尧璇、尧瑛几个孩子亦陪伴在侧,皇帝道:“免了那些繁文缛节,咱们一家难得这样齐的在一处,都坐着,陪你们的阿玛用一顿晚膳吧。”
尧璇最是大胆,闻言便坐了下来,“若说平日里孩儿自是怕的,但若是只陪着自己的阿玛用膳,孩儿还是敢的。”
灵璧莞尔,揪了揪她的小辫子,“你哟,一点也不像个公主的样子。”
皇帝将女儿的辫子解救下来,顺手牵着灵璧的袖子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呆头呆脑的便像公主了吗?朕倒宁可她活泼些,你这个做额涅的也别唠叨了。”
几个孩子暗暗发笑,尧瑛道:“皇阿玛这样说,额涅这时可不会说了,等您走了,额涅又要念叨。”
众人坐定,宫人将热锅子端了上来,热腾腾的白雾弥漫开来,喷香鲜辣的滋味勾得人食指大动。太后遣人送了一盘新鲜的鹿血糕来添菜,皇帝看向胤禛,道:“婚典就定在八月十六,成了婚就是大人了,以后行事不可急躁,早年间的那些恶习竟都戒了吧。”
胤禛肃容:“是,儿子谨遵皇阿玛教导。”
皇帝道:“朕看过你的诗作,皆都出众,只是骑射之术稍逊于胤禔和胤礽,孝懿皇后的弟弟隆科多眼下是正蓝旗蒙古副都统,又是御前的一等侍卫,他武功出众,你平日里可以多多向他请教。”
胤禛沉默下来,灵璧看他的模样,便知胤禛是不愿说起此事的,忙让小金子搛了皇帝喜爱的菜肴给他,“皇上还说奴才唠叨,您还不是一直说?”
皇帝也只得罢了,用过晚膳,梁九功将今日的折子送到永和宫,皇帝同灵璧对坐于东次间的明窗下,伴着明亮的烛火,灵璧研磨着朱砂,皇帝道:“今日降了赐婚的圣旨,费扬古之子富存上了谢恩的折子,你要不要看看?”
灵璧摇摇头,将他批复过的放成三摞,“翻来覆去还不是那几句话?奴才不看。”
皇帝道:“大阿哥和胤礽在私下里都有和大臣接触,便如胤礽眼下便与索额图的两个儿子和内务府的凌普私下关系密切,胤禔全然是被他那个额涅给害了,胤祉文采出众,在文官之中风评极好,不知胤禛将来长大会如何。”
灵璧心头一紧,研墨的速度也渐缓,“胤禛的性子急如星火,动起气来,便是身边伺候了多年的苏培盛都要害怕,谁敢与他结交?”
皇帝将最后一封奏折放下,就着暖黄的烛光看向灵璧,尽管尽力掩藏,可她的眼中也有依稀可见的提防与谨慎,“你何必这样小心呢?朕也不过是随意说说而已。好了,夜已深了,朕就在此处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