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永和宫
灵璧心头一动,她抬起头,看向皇帝的眼睛,“万岁爷是真的很喜欢奴才腹中的孩子吗?”
皇帝揉揉她的脸颊,“说什么傻话?自然是真的喜欢。朕要封你做贵人,让你名正言顺地留在朕的身边。”
灵璧埋首于皇帝颈间,掩住眼底汹涌而至的泪意,“奴才也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二月二十五,永和宫收拾停当,梁九功引着灵璧走进去。
“万岁爷听太医说,孕妇体丰怯热,特意命人加盖了这前头面阔三间的抱厦,若贵人夏日觉得热,便来此乘凉,顺势赏花,岂不两妙?”
灵璧颔首,宫女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绕过前院的梅花钉木制影壁门,便到了正殿前,梁九功接着道:“这永和宫面阔五间,左右皆有配殿,不过如今只有贵人您一人住着,等将来阿哥或公主降生,正可去住呢。”
灵璧抬头看着正殿檐下的龙凤和玺彩画,露出一抹笑容。
走进明间,正对面便是一副白羽孔雀牡丹图,上悬有凤来仪匾额,下设一方紫檀雕荷花纹宝座,其左右珐琅面梅花式香几上摆放着一对铜嵌宝石珍珠太平有象香鼎,地毯两侧陈设着四对紫檀木梅花椅,地毯正中则是一只掐丝珐琅缠枝莲纹螭耳熏炉。
往东次间看去,明窗下设一行坐炕,铺着柔软厚实的羽缎鸭绒垫子,摆放着一张海棠式炕桌并两只黑漆螺钿多宝阁。坐炕的对面乃是紫檀棂格书架,正有小太监搬运书籍往上摆放,东梢间是寝殿,灵璧抚上那雨过天青色的蝉翼纱,梁九功道:“贵人若是觉得这纱幔不好,奴才就去吩咐了内务府,让他们赶着换新的来。”
灵璧摇摇头,“这样很好,不必去换。”
西次间与东次间陈设大抵相仿,只是将书架换做了佛龛,梁九功道:“西梢间内还放了一张拔步架子床,贵人知道的,这冬天取暖都用地龙,万岁爷怕贵人热着,吩咐了内务府放张床进去。还有这个,”他拍了拍手,当即有两个小太监捧了一张大圣遗音琴进来,“万岁爷说了,贵人每日除了还要温习文字之外,还要学习弹奏古琴,不能把日子荒废了。”
灵璧失笑,伸手在那琴上拨弄一下,“管得倒宽,把这张琴放在西梢间的明窗下去,这样我日日看在眼里,少不得要谨遵圣旨了。”
看过了永和宫各处,灵璧敛衽坐于上首,梁九功挥了挥拂尘,“还不向乌雅贵人请安?”
四个宫女、三个太监齐齐跪下,“奴才请贵人安。”
梁九功道:“贵人可要训话?”
灵璧微笑道:“都是内务府调教出来的聪明人,哪里需要我来训诫?各人做各人的事就好,不过先说说你们叫什么。”
众人依次说了,四个宫女一名芳苓、一名茯苓、一名阿葵、一名阿蘩,灵璧点了芳苓、茯苓贴身伺候,另外两个只负责日常守门上茶等杂务。至于三个小太监则安排去做些洒扫杂活,一时众人出去,灵璧道:“论理这事本不该打搅总管,只是我想向总管要一个人。”
梁九功道:“贵人请讲。”
灵璧扶着小腹处,“我如今有孕,处处都要小心为上,这里的人,我不知底细,不敢轻信,御膳房的小太监福慧与我熟识,是个细心人,我想将他调来永和宫做掌案太监。”
梁九功想了想道:“就怕他从未做过,不是这里头的货啊。”
灵璧微笑,“宫里的事务虽不熟,但上手一段时日自然就熟了,我要的是他对我忠心耿耿,又不是他巧能生花,还请总管帮我。”
梁九功听她这样说,便是不知福慧骗她的事了,一时放下心来,“也好,奴才回去就向御膳房的说一声,另调一个人过去。”
灵璧颔首,亲自送了梁九功出门,方才回东次间坐下。
茯苓在东梢间收拾妆台匣子,芳苓见她露出疲惫之色,端来茶来,道:“主子先喝口茶,太医吩咐了,主子孕中易犯困,若是困了,奴才伺候主子歇息。”
灵璧拨弄着茶杯,看着蓬蓬的白雾升腾起来,温声道:“你今年十几?”
芳苓道:“回主子话,奴才今年十四。”
“十四……”灵璧垂眸浅笑,“和我入宫时一样大小,可你比我能耐大,都已经是永和宫的掌事宫女了。”
芳苓屈膝一礼,“都是主子提拔,奴才谢过主子。”
灵璧伸手将她扶起来,“不必这样多礼,我要歇歇,你去吧。”说完,她坐在妆台前,正要动手卸去珠钗时,茯苓已伸手了,她垂首一笑,这做惯了宫女,还真是没有受人伺候的习惯。
次日辰正时分,灵璧才用过早膳,就见梁九功带着福慧急匆匆走进来,“贵人,福慧在此。”
灵璧谢过他,见他神色惶急,皱眉道:“可是乾清宫出了何事?”
梁九功道:“并非乾清宫,而是坤宁宫,皇后娘娘自昨夜寅时起,就呕血不止,现在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了,太医说娘娘恐怕挨不过今日。”
灵璧险些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好容易按捺住了,便命人去寻一件新衣出来,对梁九功道:“总管,皇后娘娘毕竟是我的旧主,眼下她既然不好,我总要去看看,请您稍候我片刻,容我换件衣裳,与您同去。”说完,她便转入东梢间,自去更衣。
不多时,灵璧穿着一件赤色缎绣海棠祫衬衣出来,芳苓又寻了一件银湘色短坎肩给她套上,待一一穿好了,一行人方才急急起行,赶往坤宁宫。
梁九功将灵璧送至坤宁宫门口,道:“奴才还得去万岁爷跟前伺候,贵人要看皇后娘娘,自己进去便可。”
灵璧颔首,让茯苓在门口守着,自己同芳苓、福慧走了进去。
坤宁宫乃是帝后大婚时的住所,甫一走入,满眼赤红,到处都是龙凤呈祥的图案,灵璧望向离间,红底绣龙凤的大床上伏着一人,她冷冷勾起唇角,可不就是皇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