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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胆矾

  晚膳时分,皇帝才回了乾清宫,灵璧揉着酸困的腰肢,“下回皇上要再来,你们千万给我个信号啊,不然我这条小命儿迟早折在皇上手里。”

  芳苓暗自好笑,“茯苓给您使了多少眼色,您就是没看着,这会子倒又怪奴才们了?”

  灵璧睨了她一眼,“等着吧,迟早把你嫁出去,你可和夫君好好试试这张利口。”

  众人一时皆笑起来,这时广储司的一个小太监跟着福慧走进来,行了双安礼,“奴才请德主子安。”

  灵璧仍在纱帘后,自是看不清他的长相,道:“何事?”

  那小太监道:“奴才上午奉总管之命送了貂皮来,娘娘的貂皮份例是二十张,此次本该送五张,可多了一张,翊坤宫宜嫔娘娘便少了,奴才斗胆,来向主子讨要。”

  灵璧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你跟了芳苓去,让她开了库房,给你取来,再给宜嫔送去。宜嫔有孕,一切以她为先。”

  芳苓应是,带了那小太监去,偏首的一瞬间瞧见他右耳下有一颗大黑痣,上头还长了一撮长毛,她并不与那太监多言,取了貂皮给他,便让他去。

  那太监出了永和宫,一路跑着钻进御花园的假山里,掏出一枚小巧的瓶子,撒了些粉末上去,平息了腔子里乱跳的一颗心,才继续赶往翊坤宫。

  翠俏接过貂皮,便让那太监退下,“主子,眼看着冬深了,奴婢想拿这几块貂皮给主子做个皮褂穿,正暖和呢。”

  宜嫔道:“也好,交给那些做活计女子们去做,配上皇上新赏赐的那块翡翠。”

  翠俏略一思忖道:“将那翡翠雕作翡翠领扣,一定又贵气又精致,主子意下如何?”

  宜嫔颔首,翠俏便着人去做,翠缕端了安胎药来,她皱了皱眉,一饮而尽,“若不是为了腹中的孩子,这苦药汁子我可喝够了。”

  正说着,郭常在走了进来,见宜嫔歪在榻上,福了福身,媚声道:“请姐姐安。”

  宜嫔眉间的褶皱更深,她近来腹部绞痛越发严重,更兼头晕恶心,“谁让你进来的!”

  郭常在施施然坐在绣墩上,捻了一颗桂圆在手里把玩,“姐姐,我是有事求您,您怎么这样无情?到底……”

  宜嫔早知道她要说什么,不过是一父所出这类废话,“你若有事便说,无事就出去。”

  郭常在伸出一只手,“昨儿和僖嫔、安常在一同斗牌,我输了一二百两,想问姐姐借点儿银子使,等宫份下来了,就还姐姐。”

  宜嫔冷哼一声,“你一个常在,一年的份例也不过五十两,等你的宫份下来三二年才能补上饥荒,我可没那个闲钱借你。”

  郭常在见她这样不给面子,立时就要发作,倒是四格扯了她一把,她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求人的,忙软下脸儿,“姐姐,好姐姐,我自己出了一百五十两了,你借我五十两就是。”

  宜嫔懒得同她计较,一边让翠缕去开那小柜子拿钱,一边道:“人有两样东西沾不得,一则懒、二则赌,这两日是宫中节庆,你们聚赌,等过些日子太皇太后空了,仔细你的皮!”

  翠缕把银票掼在郭常在手里,也不上茶,便撇过头去。

  郭常在得了银子,也不介意她的态度,一摇三摆地出了正殿。

  翠缕怒道:“主子,她这样放肆,您才给她银子使,要是我,一个子儿也没有的!”

  屋内摆了数盆玉台金盏,花心嫩黄,花瓣雪白,那悠悠散出的香气被屋内的热气一烘,便熏染一室如花海。宜嫔嗅着那恬静香气,心中郁结稍散,“随她去,这是最后一回,她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陷入泥淖,本宫也救不得。”

  只是……怕的是连累家族罢了。

  而已便是腊八,灵璧换上吉服,才出了长康右门,便见翊坤宫人来人往,她皱眉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福慧最是机敏,忙去问,回来时脸已煞白,“主子,是宜主子小产了。”

  灵璧心下微沉,冬阳金灿,分明是那样暖的日子,她却骤然觉得一阵寒凉,才走到广生右门时,皇帝的仪驾亦到,皇帝皱眉看了她一眼,目光之中含着犹疑不解,并未和灵璧多言,便进了翊坤宫正殿。

  宜嫔尖利的痛呼伴着血腥气弥漫开来,李院判跪在一侧,冷汗涔涔而下,“微臣无能,罪该万死,求皇上赐罪。”

  皇帝面色阴沉,如电目光扫过殿内众妃,“怎么回事?”

  他问的自是李院判,李院判擦了擦头上汗珠,“这……这,微臣也不清楚,宜嫔娘娘这一胎胎像不稳,微臣及太医院众人自是小心照拂,无论吃食还是衣物,微臣皆是小心验过,可是……微臣无能,求皇上治罪。”

  皇帝冷然道:“你一条命能比得上朕的皇嗣吗?查!宜嫔今日接触过的衣物食水,一一查过!”

  皇帝一声令下,一众太监便在翊坤宫翻箱倒柜起来,翠缕唯恐他们粗手笨脚地碰坏了宜嫔的物件儿,便将宜嫔早起用过的、穿过的,皆拿出来放在八仙桌上。

  李院判一一验过,捧着那新皮褂跪下,“皇上,此物之上撒有蓝色粉末,虽是微量,但依臣看来,该是胆矾。”

  皇帝停下转动着扳指的手,言简意赅道:“何物?何用?”

  李院判道:“回皇上,胆矾本是外敷用药,用以消肿化瘀,可治疮类疾病,胎儿本是血肉,若是孕妇用之,便有落胎之效。”

  皇帝微微挺直脊背,倚在软垫上,眯眼看向翠缕、翠俏等,“你们是宜嫔贴身的宫女,说,这脏东西是从何而来?”

  翠缕、翠俏等黄忙跪下,在那仿佛含着紫电青霜的目光之下,翠缕勉强稳住心神,“回皇上,此物乃是宜嫔娘娘新制的衣裳,奴才们都是交给做活计的女子去做的,并未碰过。”

  惠嫔起身道:“皇上,依奴才之见,只要将经受过这件衣裳的人一一审问,定能知道是谁在幕后陷害宜嫔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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