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日风平浪静,之后却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陵岚正坐着用早点,倒没什么特别的,一碗小米粥、一碗爽滑的鸡蛋羹、再有就是红糖馅儿的锅盔、一盘蛋黄酥。
忽然香兰来报:“娘娘,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谁会来呢?陵岚疑惑。
传唤她进来,居然是老熟人!
“奴婢给庆嫔娘娘请安!”是李嬷!
陵岚好生惊喜,原以为她不肯离开静悟楼了,没想到她还愿意出来帮助自己。今日真是惊喜成双对呢,李嬷后头还跟了个瘦一点的丫头,穿着却不像宫里人,盘着简单的发髻,粗布衣服,唯有眼睛亮闪闪的。
“清风!”陵岚见到她,更是感动得眼泪几乎落下来,握着清风的双手,不知说什么好。只好由清风先开口:“奴婢本想就此别过,可是您走了几天,奴婢就感觉没了主心骨,什么活儿也干不下去。”
主仆三人终于团聚,皆是热泪盈眶。擦干了眼泪,陵岚招呼二人坐下,问道:“你们一大早赶过来,想必是头天夜里熬着不睡,快些用点早膳,再回头盖上被子好好休息休息!”
李嬷与清风也不客气了,埋头大吃。陵岚又吩咐下去多上了几道菜,她自己是吃饱了,就看着她二人吃,不料外头竟又传来一个新的声音。
“娘娘!娘娘!奴才回来了!”
清风与李嬷相视而笑,肃风也回来了。
“哎,你们怎么都不等我。清风,你的东西还是我给你扛回来的!”
肃风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好像是赶集回来一样。
清风噘噘嘴说:“还不是你太慢了!”
陵岚迎上去,说:“你也回来就太好了!这下我们终于团圆了!”
大大小小的包裹终于收拾完毕了,三人也用过饭食,才开始觉得奇怪。
清风说:“香兰怎么在这里?”
方才香兰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干活,三人都没注意到她。
“少管闲事。”香兰只说了这四个字。
陵岚耐心向她解释道:“清莲如今嫁给了六贝勒,是正经小主了。以后,要和香兰好好相处。”
三人应是。
肃风还说:“这清莲长本事了,咱们出宫的时候老担心她了,现在...嘿嘿,人家用不着咱几个操心。”
“你别这样说,清莲可在府里吃了不少苦头呢。”陵岚回答。
说话时婧舒也来了,今日钟粹宫可太热闹了!可把清风看呆了,瞪着大眼问道:“这是...”
陵岚笑眯眯地拉过婧舒,跟她介绍说:“婧舒,这是我的奶娘李嬷,还有清风,以前清莲那丫头一块儿的,这是肃风。”
婧舒点点头,三人却完全无法作答。陵岚继续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叫她容嫔娘娘就好。”
刚才婧舒一进来,便奇香四溢,三人均是被这股沁人心脾的芳香迷住了。承业初见她时,也曾评价说:玉容未近,芳气袭来。三人亦同感,终于回过神,才有清风说:“那...香娘娘是要同我们住在一起了?!”
陵岚笑着回说:“婧舒不住钟粹宫的,只是过来玩玩。”
之后婧舒对她说:“岚岚,刚才我过来的时候,瞧见宫外来人了。”
“清莲?”
“那背影我看不像。有两个女人,穿着各不相同,一个一身靛蓝配金边,另一个桃红色底绣团团的大花朵。”
陵岚觉得好笑,说:“靛蓝色那位也许是位夫人,桃红色的...不是丫头就是小妾。”
陵岚真说对了,赫蓝和尤槿女今日被召进宫了,皇上听了瑞嫔的遗言,虽不尽信,可也不能置之不理。
此事由皇后审理,二人规规矩矩参拜了皇后,之后尤氏便先发制人:“皇后娘娘,妾身铸成大错,实在无颜面对您。”
皇后平静地回复道:“你们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本宫听听。”
这一次还是尤氏抢先开了口:“回禀娘娘,那天贝勒爷吩咐妾身前去永和宫探望慧贵妃,谁料侧福晋也想跟来,死缠烂打不成,干脆扮成了我的婢子。妾身心想,她是侧福晋,不敢得罪,只好由得她乔装随我入宫...”
赫蓝一听急了,瞪着尤氏,只见尤氏眼下浮起一丝得意。“皇后娘娘,不是这样的,妾身那天根本没有入宫!”
尤氏打断道:“皇后娘娘,请您听妾身把事情叙述完,是这样:后来我们两拜见慧贵妃时,惹得贵妃不满,贵妃娘娘就罚我们二人一直跪着,等宫门快下钥了才起来,侧福晋心生不满,便趁贵妃不注意...”
“你胡说八道!皇后娘娘,没有的事,这位尤小姐在府里一向满口胡言惯了。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皇后并没有偏向谁,而是缓缓地说:“你那天可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没有?”
赫蓝回答:“这...妾身当天一直呆在王府里,哪儿也没去。只见过我的几个丫头。”
尤氏心说天助我也,接道:“你明明一整天都跟着我,你说你一直呆在王府,谁能作证?你的丫头当然会向着你说话,难保不会为你撒谎。”
赫蓝无力辩驳,一双黑色眸子可怜兮兮地看着皇后,似有泪光闪闪。“皇后娘娘,妾身真的一直在王府...她欺骗您!”
皇后冷面依旧,根本不去理会赫蓝的沮丧,对尤氏说:“你刚才说侧福晋报复慧贤皇贵妃,用一条丝巾勒死了她,你怎么证明是她做的,而不是你?”
皇后用看穿一切的目光审视着二人,二人纷纷迫于威慑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尤氏说道:“皇后娘娘可检验那条丝巾,那上面还有残存的香气。妾身对任何香料都过敏,是从来不会使用的。”
皇后吩咐人呈上了丝巾,凑近了用手扇了扇,果然闻到了一股香粉气味。
“慧贤皇贵妃也许使用了香粉,这不能说明什么。”
赫蓝连连称是,说:“是啊,皇后娘娘,她血口喷人!”
尤氏低着头,嘴角忍不住浮起轻微的邪笑,透出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狡诈。“皇后娘娘,妾身可以证明这不是慧贤皇贵妃使用了香粉,请您看看这个。”
说罢呈上了赫蓝为羞辱她送的那盒香粉。赫蓝眼见她从袖子里掏出那香粉盒子,脸色瞬间煞白,身子骨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皇后敬小慎微,还派人查了慧贤皇贵妃遗留的香粉,一一比对,没有发现一样的味道。最终尤氏斗败了赫蓝,赫蓝的尸骨与瑞嫔埋在了一处。
事后陵岚从汪施鬟那儿得知瑞嫔厌恶她妹妹,没想到死后竟然埋在了一处,想必黄泉路上也要打一架吧!
陵岚还无情的嘲笑说:“叫她生前作恶,也好,风水轮流转,就让她妹妹好好折磨她!”
尤槿女回去后差点没笑岔气,赫蓝平白无故找上门来惹她不快,真是自掘坟墓。她又离梦寐以求的福晋之位近了一步,马上她就可以顶替赫蓝做侧福晋。其实赫蓝的死还是令永荣稍有伤感,一时半会没能缓过劲来,并没马上赐予尤氏侧福晋之位。可惜再大的悲伤终究会为时间所冲淡,更何况不大的?终于在尤氏几次三番的提醒下,永荣答允她正月里册封。
“尤氏就要册封了,你听说了没。”婧舒问。
陵岚漫不经心地绣着衣裳,懒洋洋地说:“当然,盯好久了。”
婧舒凑到陵岚脸蛋边上,问:“什么意思啊?”
陵岚轻轻推开她,说:“以往她是清莲的主子,没少做缺德事,好不容易清莲翻了身,可不能让她追回来!”
婧舒贴在她肩上,近距离注视着她的针线。“你是说...破坏她的册封礼?”
陵岚缠好多余的线,又把针扎回卷包里,拿起小衣裳瞧了瞧,很是满意。“不,那太便宜她。慧贵妃虽然人看着高傲,其实只要你稍微顺着她点,她就会像只小狗狗一样围着你绕圈,对你摇尾巴。所以尤氏,我是不会放过的,无论是为了清莲还是贵妃。”
婧舒不了解,可还是做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陵岚说这衣裳是给云儿的,婧舒便夸赞道:“真好看,他一定喜欢。”
说着说着就搂住了陵岚的腰,陵岚还举着衣裳仔细检查,并没有发现。
“别看了,已经很好了。咱们出去玩吧!”
陵岚笑笑,顺势收起衣裳,婧舒很高兴,推着她往外走。
“去哪儿啊?”
婧舒说:“去哪儿都好。”
“你呀,你就是闲的。”
“要不然,找找谁的麻烦?”
“喂~坏人!”陵岚说。
忽然婧舒一指,问:“那儿好多人!”
陵岚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几个身影都很熟悉。
“走,过去看看。”婧舒催促着。
“喂,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啊?本宫的手可是很金贵的哎!”豫嫔伸着一只胖乎乎的‘猪蹄’,上头还有一只小虫子慢悠悠地蠕动着。
平常在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低着头不敢吭声。
陵岚好久没有看到她们了,不过并没有感觉高兴,这时芳贵人说话了,没想到她不仅大字不识三个,还这般无礼:“就是啊,你看你天天跟在我们后头沾光,现在该你出力了。”
陵岚与婧舒见势不妙,躲进旁边一棵三人合抱宽黄果树后。
豫嫔又说:“这虫子扔也不是,不扔又恶心得很,你说怎么办吧!”
陵岚探出头仔细瞧,豫嫔的爪子上头虫子爬过的地方,似乎还有些粘稠的痕迹。
“是啊,这御花园乃皇家游览之地,每一块地砖都有专人精心养护,可千万不能随便扔啊!”芳贵人说。
陵岚捂着嘴努力不笑出声来,御花园的一草一木都有专人养护是不假,不过连地砖都如此高的待遇,是不是有点言过其实?
婧舒悄声说:“我看她们就是想整蛊那个妹子。”
陵岚认同,就问要不要出去给平常在解个围。婧舒点点头。
可当二人正要过去时,情况又有了新的变化。三人的距离很近,那虫子和平常在的脸都快贴上了,芳贵人还使劲把她向这边拉。
她还说:“你看,不如你把它吃了吧!”
平常在拼命摇头,极力把身体后仰不去碰到那只虫,然而被芳贵人抓住的手却始终挣扎不开。
豫嫔也说:“对,把它吃了,一了百了!”
陵岚摇摇头,看来瑞嫔的死并不能影响她们扰乱后宫的心,也许她们是觉得,只要不像瑞嫔一样把人弄死了,一切都好说。这宫里除了平常在没有第二个软骨头了,所以她们只能靠欺负她来调剂后宫无趣的生活。芳贵人看她不肯从命,隔着手帕拿起虫子就往她嘴里送。平常在吓哭了,芳贵人还在试图掰开她的嘴,丝毫没有为哭声动容。豫嫔却有些忌惮的感觉,偷偷往后退了两小步。芳贵人专注地塞虫子,没有察觉身后的异动,直到有个不属于她们三人的脚步声传来,芳贵人才缓慢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晋妃娘娘...嫔妾...”芳贵人慢吞吞地往下蹲,正欲行礼,‘啪’一声空降一掌,猝不及防。
打人的是晋妃身边的婢子,长相土里土气的野妞,手劲大得很,一掌下去,半边脸红了。陵岚又一次捂着嘴偷笑,可不是太解气了吗!
芳贵人满脸诧异,跪在地上急忙辩解:“娘娘您听我解释...”
平常在跪在后头没敢说话,但见嘴角延伸下来一条红色的淤痕。
晋妃直接吩咐说:“把东西拿来。”
芳贵人只好乖乖呈上了那条虫,野妞接过来,晋妃冲她点点头。这一系列的动作快得令人来不及回味,那虫子便下了芳贵人的肚!野妞上手一下就掰开了她的嘴,虫子一扔,下巴一按,完美结束!晋妃很满意,招呼野妞走了。晋妃来得快,走得也快,办事干净利落,陵岚以往只是听人这么说,而今天是亲眼所见,此言不虚!芳贵人跌坐在原地,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显然无法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过了一小会儿,她终于起来了,回头一看,平常在走了,正常,豫嫔上哪去了?
“喂,豫姐姐!你在哪儿?我...我...啊,呕...”芳贵人原地干呕了起来。
豫嫔还真回来了,眼见此情此景吓坏了,说:“呀...你没事吧。”
芳贵人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第一件事就要责怪她:“你去哪了?我在前头替你卖命,晋妃来了你都不告诉我,自己跑了!”
豫嫔倒跟个没事人一样,随口说道:“没有,妹妹,你真误会姐姐了。姐姐就是去洗洗手...”
婧舒笑道:“你看,原来她们还有内讧的时候!”
陵岚也说:“哈哈,真好笑!好了好了,这趟出来可值了,咱们回去吧!”
这段时间,婧舒不是留在钟粹宫过夜,就是一早过来赖到晚上回去,这天却不见了踪影。陵岚抬了根凳子出来坐着,一边欣赏自己侍弄的花草,一边等婧舒光临。陵岚又种了铃兰,从她移居静悟楼开始,这儿的花草又没人管了,死的死枯的枯,一片萧条,承业怕她看不惯,提前让人铲为平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陵岚感觉肚子有点饿,问香兰什么时辰了。
香兰说:“回禀娘娘,午时过半了。”
“这么快。”
陵岚正想传膳,外头杂乱的一连串脚步钻进耳朵,陵岚敏锐地转过身,果然是婧舒来了。
“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太后娘娘传我去呢。”
“她不会...”
“别担心,她没为难我。”婧舒一边说着一边大步迈入殿内,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反而像个东道主。陵岚随之而入,吩咐下去传了膳,婧舒坐下来大口进食,桌上全是她的家乡菜,奶酥油野鸭子、酒炖羊肉、羊池士等,特意请了位回部厨子做的。起初陵岚并不适应这样的饭食,渐渐习惯以后,其实也不错,所以进得很香。
一边吃着,陵岚一边问她:“太后娘娘都说了些什么?”
“无非就是打听打听我的过往,哦,我讲得她很高兴,还说...要晋我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