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打听到了。”
一听这话,陵岚赶忙放下手中的针线,问:“什么?”
清风把所有人都叫来才说:“下月初三是六阿哥大婚之日,到时宫里会来很多人,大家都忙着庆贺,警戒心也比平时松散,咱们可以趁乱离开。”
肃风提问了:“话虽然这么说,宫中毕竟戒卫森严,就算从这儿逃到最近的神武门,路上也有不少的眼睛盯着呢。”
清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于是她解释道:“是的,所以我们必须名正言顺的出去。”
清莲完全不懂:“名正言顺?除了求皇上还能怎么名正言顺的出去啊?”
“你想啊,皇子大婚宫中设宴六十席,永和宫就那么点丫鬟太监全拨过去也不够使的。所以必得把低等的杂役也传唤过去帮忙。到时候人多了谁知道你是谁、从哪来的?而且那些个地位低的杂役不住宫里,晚上是要回专门的宿处的,咱们混到她们里面去,等出了宫还怕跑不掉?”
陵岚说道:“是个不错的主意,就是还不够周祥。”
肃风又说:“嗯,那些杂役们住的地方也是皇城之内的,普通百姓无法进出。”
陵岚补充道:“到了那儿不如换装成百姓,这样即使我们不想出去,也会被吆出去了。”
李嬷点头:“如此甚好了。”
“可惜宫中也有不少人见过我的脸,要换装成丫鬟恐怕被认出来。”陵岚说起了自己的担忧。
“不如咱们易容吧!”清莲很轻松地说。
“易容?咱们这儿谁会易容术啊?”肃风很现实地说。
李嬷却跳出来了:“奴婢早年曾和江湖上的隐士偷学过几招。”
“啊???”四人都惊掉了下巴,齐刷刷看向李嬷。
“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陵岚真是有些佩服起她的奶娘了。
“偷学这种事情,本来也不光彩,被人抓了现行还挨了一顿揍。”四人一听,平时那么强势的李嬷,原来也挨过揍啊!不觉有些好笑。
“所以那几招你都学会了吗?”
“这个奴婢不敢保证,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当中也未曾练习过几次。”
陵岚心下还是踏实了不少,伪装一下总比素面朝天好。“这不碍事,离下月初三还早,还有的是机会练习呢。”
慧贵妃的第二次考验来了。这次连六阿哥也在场,看样子这回是动真格的。
这次是由箐儿主持的:“各位小姐们,六阿哥今日想同你们玩一个游戏,是这样:六阿哥蒙眼作画,作完之后由你们猜画的是什么,每个人把自己的猜测写在纸条上交给莹儿。若猜对了,就可以做六阿哥的福晋,猜错了便没有机会了。当然了,还有两名侧福晋,所以一共是三个名额,如果有大于三人猜中的情况,那么就再进行一轮,直到最后。如果最后一轮只有两个人,那么就加上倒数第二轮最先提交正确答案的。”
底下的秀女显然对这样轻率的决定方式有些诧异,不过也有大胆的秀女认同了这个游戏,并且提出疑问:“那么最后一轮只剩一人呢?”
箐儿答道:“那么这个人便是当之无愧的嫡福晋了,至于两位侧福晋便如同我刚才说的,按照倒数第二轮的正确提交顺序确定。”
答错便没有机会继续游戏了,很显然这是个淘汰制游戏,不仅仅是参与游戏的秀女,连局外人莹儿都有些紧张。当然,玩游戏确定福晋的人选并非只是面上这么简单,因为提交的答案正确与否是在所有人提交之后揭晓,莹儿也是带着慧贵妃的嘱咐来考验众位秀女。
这场游戏很快开始了,永和宫内摆上了许多借来的小桌子,秀女们几个几个坐成一桌,而正前方则是永荣作画的台子。
第一轮,永荣随意几笔画了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答案其实是早定好了的)画好后,两个丫头把画举起来,给大家看。这可给人看懵了!箐儿眼见秀女们个个皱起眉头,所以说啊这个游戏是有难度的,想当福晋可不容易嘞!当然了,贵妃也在旁边观察着每位秀女的反应,而上次考验出列的三位秀女是重点关注对象。看过画后便可以动笔写了,其中有位伊尔根觉罗氏率先写下了“癞蛤蟆”三字。这被莹儿踮起脚尖看到了,忍不住偷笑,不过想了想又觉得也说得过去,这么丑的一团东西很容易联想到癞蛤蟆吧!台下的秀女不少都察觉到了,尤其是她同桌的几位,这可真是一场人性的考验啊!相隔如此之近,偷看一眼是很容易的,不出所料,她同桌的几位秀女都不会写“癞蛤蟆”了。游戏时间过半,其他秀女们才陆陆续续开始动笔书写。当然了,这位伊尔根觉罗氏率先写完也是头一个提交。时间到了,所有人的答案都收集起来了,莹儿真是差点笑死,这答案千奇百怪啊!除了癞蛤蟆,还有什么饕餮、貔貅、梼杌,这些好歹是具体名字,有的写的干脆就是:恶鬼、臭虫。最奇葩的没到呢,有位果尔吉氏秀女甚至写道:索绰络·赫蓝。这是有多讨厌她啊!把这么丑的一坨东西看成她!莹儿也特意检查了伊尔根觉罗氏同桌们的纸条,果然没有人写癞蛤蟆。终于到了大家翘首以待的环节——公布答案!
六阿哥故弄玄虚、吞吞吐吐地说道:“答案就是......”
众秀女都把脖子伸长了期待着。
“癞·蛤·蟆!”
“啊???”此话一出顿时一片叹息之声。
“莹儿,公布猜对的名字吧!”
“好。”莹儿清了清嗓子,提高音调说:“伊尔根觉罗·秋檀、富察·黎袖、钮祜禄·茶斐......赵清澄、尤槿女。以上十一位秀女,恭喜你们进入第二轮。”
第二轮开始了,这次只有十一人参与游戏,所以她们都被挪到前面来凑紧了。六阿哥依旧蒙上眼开始画画。这次的东西不一样了,似乎好认得多。这次第一个提笔的是富察·黎袖,她写的是:嫦娥。她旁边坐的正是那位尤氏,尤槿女似乎知道自己上次无意得罪了贵妃,她看上去抱着孤注一掷的心理。她写的是:王...大抵是想写王母娘娘吧。慧贵妃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丝毫不放过一个小动作。箐儿穿梭其中,此时的氛围好像考试一样,越想作弊考官就越往你那儿绕。然而真想作弊的人是不会就此放弃的,比如这位尤槿女。才写了个王,后边三字还没出来呢,她却停笔了。她应该是这么想的:要是我就这么写了,不对怎么办?不如先看看别人怎么写的,万一她是对的我才好更正嘛。于是她朝左边瞧了瞧:嫦娥。右边瞧了瞧:观音。开始有些微妙了,该坚持自己吗?还是改成别人的?如果改成别人的答案,那么该改成嫦娥还是观音呢?尤槿女还在犹豫之时,富察氏已经将“嫦娥”提交了。莹儿接过答案,面露喜色,笑盈盈的很可爱。富察氏很有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然后淡然地回原位。尤槿女偷瞄了一眼上边的莹儿,她开始揣测这个笑的含义。之后没多久“观音”也提交了,莹儿却没什么表情可言。这更加证实了她的揣测。游戏结束,这次收上来的答案有:嫦娥、女娲、百花仙子、瑶姬、织女、观音。莹儿一看,尤氏果然改了答案,她的纸条上赫然写着嫦娥两个大字。再接着,她翻过那张纸,背面果然有个王字。六阿哥宣布本轮答案是:嫦娥。
箐儿说:“下面请莹儿念出猜中答案的名字吧。”
莹儿却是有些踌躇不定了。
“莹儿,快念吧。”
“哦...富察·黎袖、钮祜禄·茶斐。嗯...没有了。”
箐儿主持道:“看来还差一位呢,那么就是上一轮最先答对的伊尔根觉罗氏了。”
“我不服!”那位尤氏跳出来了。
“请问这位小姐有什么疑问吗?”
“明明我也写了嫦娥。最后一个名额应该是我的!”
箐儿看了一眼莹儿,又看向从旁观看的贵妃。慧贵妃不表示。“莹儿,把尤小姐的纸条拿出来看看吧。”
莹儿有点害怕,她还是翻出那张纸条来,小心翼翼地递给箐儿。
箐儿一看,上边只写了一个王字。她把那一面展示出来说:“尤小姐,你只写了一个王字而已。”
尤氏不罢休:“没有!我在背面写了嫦娥二字,是你们没看到。”
箐儿笑了笑:“是吗?好吧,这张纸背后确实有嫦娥二字。不过,尤小姐,你怎么证明这是你写的?”
“当然是我写的,上面有我的名字。”箐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了纸的背面,是的,没有名字。因为所有人都写了名字,所以莹儿才判断那张纸是她的,方才没有念是莹儿不能忍受作弊行为的缘由。
“这...这不可能啊。”
莹儿责备说:“是刚才光顾着偷瞄,才忘了写名字吧!”
“你...你胡说八道!”
箐儿补充:“你旁边的富察小姐也写了嫦娥,你本来想写王母娘娘吧?我可是看到了的。”
尤氏咬死不认,还接着狡辩:“我看你们是在无中生有!就算富察小姐也写了嫦娥,那我写嫦娥就一定是抄她的吗?贵妃娘娘,您评评理啊!”
慧贵妃本想坐看好戏,想不到这女子好大胆子,作弊还敢喊她出面。真够无奈的,她只好懒洋洋地说了一句:“既然有争议,再来一局吧。”莹儿箐儿顿时脸色青了。
第三轮。永荣画了几条黑乎乎的东西,这似乎并不比第一轮简单啊!十一位秀女开始答题了。这次尤氏可没法抄了,因为这次改为了分散作答的方式,一桌只有两个人。尤氏对面的是伊尔根觉罗氏,她写道:头发。尤槿女偷偷抬头,看见对面的人落笔了。
她悄悄问:“你写的什么啊?我写的是假发。”
伊尔根觉罗氏回答道:“我写的也差不多。”
箐儿察觉不对,马上出声制止:“不要交头接耳。”
之后的过程很平静,大家都有秩序地作答并提交了答案。那么又是揭晓答案的时候了!永荣说:“这次我画的是假发。”
马上便有人嚷嚷了:“我写的头发算对吗?”
永荣顿了一下,说道:“呃...不算。”
另一秀女问:“可是六阿哥您画的这个,根本不能看出是真发还是假发呀。”
永荣解释道:“是这样的,真发一般是长在真人头上的,而我画的这个脑袋没有鼻子没有眼,可以想见它是一块木头制成的模型。①”
秀女中显然还有人不信服,但是游戏已经进行了三轮了,大家已经没有耐心继续了。
“莹儿,公布名单。”
“回答正确的有:富察·黎袖、钮祜禄·茶斐、尤槿女。”就在这个‘女’字落下的一瞬间,慧贵妃终于主动发话了:“方才游戏进行之时,箐儿说了什么?”
“回禀娘娘,奴婢请尤小姐、伊尔根觉罗小姐不要交头接耳。”
“那么交头接耳是被允许的吗?”
“是犯规的行为。”
莹儿点点头,说:“没错,这次罪证确凿,大家都听到了。应该取消资格。”
众秀女纷纷点头了。六阿哥却有异议:“额娘,尤氏确实写对了,而且说话的声音或许是从别处传来的,箐儿听错了也是可能的。”
慧贵妃活动了一下,坐直了身子说:“不是箐儿听错了,怕是本宫听错了吧?这就是我的好儿子说出来的话?”
永荣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额娘,尤氏确实三轮都答对了,还请您秉着公平公正的态度做个决断。”
慧贵妃怒发冲冠,当即站起:“好...好一个公平公正!滚!你们都给我滚!”秀女们吓得不轻,纷纷迈着小碎步仓皇而退。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天。永和宫内,承业正盘腿坐着批改奏折。慧贵妃坐在对面,亲自拿扇子为他扇风。贵妃的手轻轻摇动着,眼神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好了,不必为朕做这些小事。让下人来扇吧,你也累了。”
慧贵妃不语,眼神不知看向何处,手上还是机械式地扇着。
承业看出她的忧虑,问:“是在烦心永荣的事吧。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说罢夺过了扇子放在一边。
“啊...皇上。臣妾实在不知该如何定夺福晋的人选了。”
承业停下笔,望着她说:“朕听说你在宫里做了什么游戏。没有分出胜负吗?”
“不是的,最后定下三人了。只是其中一人,两次都有作弊之嫌...”
承业淡淡地说:“既然作弊,直接取消资格。”
“臣妾也想啊!可是六阿哥坚持要娶这位尤氏。”
“永荣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啊。罢了,让他娶了做妾。”
“谢皇上,那么嫡福晋的人选就是富察·黎袖,侧福晋两位分别是钮祜禄·茶斐、索绰络·赫蓝。”
“嗯。黎袖这孩子好啊,先皇后的侄女。”
慧贵妃附和说:“是,这孩子务实得很,臣妾先后两轮考验都经受住了。”
“是吗。”
“真的,皇上。头一次臣妾假装摔倒,她不由分说就来扶臣妾,可见孝心呢。”
承业笑了,看着慧贵妃,其实她也是小孩子心性啊!“哈哈,不可能只有她一个来扶你了吧!”
贵妃自觉被看穿了,面上有些羞怯,说:“确实,不过另外两个臣妾都不喜欢。”
“既然人选已定,以后别再皱着眉了,听见了吗。”一边说还摸了摸贵妃的额头。空气中一束暖流散开,悄悄地围绕二人之间。一个简单的动作,一对寻常的夫妻,万事足矣……